19 洞X壁画 (第2/2页)

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司月行的私人通讯号码。

    符真微微一怔，侍从官说：“今晚女王驾临阿勒坦，所有人都要去迎接，所以只能由我留下来代为转交。”

    两天后，符真离开了阿勒坦。

    他走之前和朋友们告别，最后去行政塔拜访司月行，不过那时候他正随着女王在混沌井的新基地，这个不重要的消息被报告给侍从官，再辗转递入他耳中，已经过去了很久。

    符真站在飞船的舷窗旁最后望了一眼这颗星球，刚开始他来到这里时，乘坐的是公司的飞船，身边除了简单的行李，就是一箱雷蒙德赠送给他的抗辐射药。

    荒蛮的矿业星球，辐射、酸雨、沙暴……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一幅地狱般的图景，但就是这片恐怖的、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庇护了他，也实现了他来时的愿望。

    维塔斯。

    这座城市正处于它最美的季节，暮春的风从行人脸颊上吹拂而过，符真又一次置身于它优雅而古老的天际线之下，他拿着一束花去看辛如，女孩正在护士的陪同下散步。

    这是一处十分幽静的私立医院，象牙白的长椅藏在绿树的浓荫中，辛如肩上披着一件薄绒毯，和符真一起坐在长椅上，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辛如突然说，她的语气中几乎带着一点痛苦，符真摇了摇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教会了我画画，我以前也一直想着要怎么回报你，我很高兴你能好好活着。”

    辛如转过头看向他，女孩的一双黑眼睛在消瘦的面孔上亮得吓人。

    “我不是那样想的，符真，我从没想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刚刚入学不久，就觉得和我同班的同学全是蠢货，老师也让人失望，几个我真正想跟着他们学习的教授几乎从来不出现在本科生的教室……我第一次找你搭话，是因为看到你乱画的涂鸦，我一直不太明白什么是将装置艺术融入绘画中，虽然你什么都不懂，但你的工作让你有空间和三维的视角，而且你对颜料很敏锐，我想找一个能激起我的好胜心，让我打起精神的竞争对象，所以才找上你，教你画画。

    你……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很可控又好用的工具，毕竟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差别，你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我，我能决定你学到些什么，有时候我会故意不理你，看着你犯错，你在课堂上和他们争锋相对也让我觉得很麻烦，我不想被卷进任何麻烦里，我——”

    她哽咽了一下，又快又低的语调几乎无法继续下去：“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朋友来对待。”

    符真很惊讶，但他并没有很受伤，他说：“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辛如，就算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也不是这么做的，我从没有在你那里感受到恶意。”

    “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她依然说，符真几乎有点困惑了，他微微皱起眉：“你不想活着吗？能够健康地活下去，你明明很开心对不对？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如果你是想要道德上的赦免，那我早就告诉你，你不用愧疚也不用回报我。”

    他放下手里的花，握住女孩的手：“你还是不要去想那么多了。”

    “……”

    符真来看望她之前，带他进来的护士就跟他说了一大堆不要刺激病人之类的话，重病之后的人会有很长的心理脆弱期。他见辛如还是有些钻牛角尖的意思，转移话题跟她说起其他同学的事，同一届的学生都已经毕业，有几个人拿到了研究生学位，黛博拉和双胞胎姐妹准备去王都的皇家艺术学院继续念书……

    一场疾病已经将女孩从正常的时间轴上推开。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符真坐轻轨回家，他想起当年那些被留下壁画的废弃建筑，当初海蒂的巨幅竞选广告已经被撤下来。她的第一个任期即将结束，暂时没有新人准备挑战她，城市在一些微妙的地方留下了她带来的印记，更干净的街道，增加的饮水设施，街道上巡逻的女骑警。

    符真回到家时，父亲也已经下班，他们的相处一直很沉默，除了必要的生活交流，父亲几乎不跟他说其他的话。

    符真一直在这种沉默中长大，当晚他们一起吃饭时，他突然想，父亲力所能及地养育他，沉默地回应他的一些要求，比如带着他来维塔斯，他不要求过任何回报，也不曾想要参与符真的人生……

    就算符真在幻想着自己成为某个富翁的情人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将父亲纳入他未来生活的图景，他决定去阿勒坦时，也只是简单的告诉他。无论符真得到的财富、地位还是毁灭，似乎都与这个他理应最亲近的人无关。

    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父亲只是养大他，但他不能、也不准备从这个过程中得到任何乐趣。

    “爸爸，我得到了维塔斯大学的一笔奖学金，可能要花上几年去那里念书了。”

    符真在吃饭时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