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_最後的烛火 (第1/1页)

    电视台後台，MS娱乐旗下着名艺人的梳化室里，少nV低着头滑过微电脑，卷翘睫毛下的美瞳放大片把所有情绪都藏起，只倒映着萤幕的无机质冷冷磷光。

    拿着粉丝供养的钱，凭什麽还愁眉苦脸啊？

    她还有什麽不开心的呢，漂亮又有钱，还有这麽多人喜欢她，现在的小孩就是不知足。

    今天的舞台，直拍的站姊一定又会锁定幸福值了吧？好期待会是几分呢。

    经纪人敲了下桌面，打断少nV继续网路评论：「预约的幸福自助套餐来了，我让机器人在安全门那边等着，你赶快过去，上台前幸福值要调整好才行。粉丝花钱是为了买娱乐，可不是为了看你的幸福值b他们还低。」

    少nV怯懦地应了声，转身离开梳化室。不到几秒，门再次被打开，经纪人不耐地回头：「不是叫你动作快一点，怎麽又回来？」

    但他眼前站着的不是年轻天真的少nV。

    一群神sE冷肃的幸福侦查队队员堵住门口，领头人是个戴着眼镜的nV子，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我们接获举报，你非法进行晶片交易C作幸福值，依法我们可以现场对你进行逮捕。」

    经纪人一句抗辩都来不及出口，已经被蜂拥而上的青鸟队员强行麻醉拖走。

    陈万乐转头望向一边瑟缩的少nV，等队员们鱼贯而出，语气才放得柔和：「没事了。」

    少nV瑟缩着不敢开口，忽然浑身一颤。

    背对着监控，她轻轻将一支幸福剂塞进少nV汗Sh的手中：「不幸福本身没有错，不过如果你为了活下去必须窜改幸福值，至少要选择安全的方式。」

    这是恢复运行的零研究出来的改良版幸福剂，含的是陈万乐偷出来的青鸟六配方，一般是医用X质，成瘾X和副作用都有效缓解，维持在有效且不至於有大危害的范畴。

    少nV颤抖的唇还来不及道谢，陈万乐已经转身跟上队员们的步伐，一边接通语音通讯：「知道了，ＭＳ娱乐公司的高层是吧？全部逮捕，不许让他们交保。」

    一路查缉完所有艺人休息室後，陈万乐大步走出电视台，回头看高悬在外墙的即时连线萤幕。少nV正好站上舞台，展示着幸福值的手环随舞蹈动作闪闪发亮，从濒临乌鸦的六十出头上升到了八十。

    「下一个据点是负责提供人力资源顾问服务的安职公司，要现在过去吗？」

    陈万乐点头，微电脑上长长名单明灭不定，她抬手轻轻一点，ＭＳ娱乐闪了下，叹息般暗淡下去。

    不得不说总统手段高明，选取的销售渠道非常JiNg准往人的弱点戳，之前被高晨伶处决的nV学生只是蝇头小利，她贩卖晶片服务的主要对象遍布各大公司。

    服务业或表演X质的产业，例如ＭＳ娱乐，因为需要对民众展现一定的幸福水准，必须仰赖这样的晶片控制，让旗下偶像的幸福值看起来能合衬他们的光鲜亮丽；安职公司这样的企业业绩来自服务公司员工的人均幸福值是否上升、好让公司在前十大幸福企业取得一席之位，也脱不了幸福值的C作。

    现代人的生活与企业T系紧密相连、环环相扣，一旦企业的运行被趁隙而入，所有民众的生活也会随之被连带影响，一个串一个，谁都逃不过。

    总统即使是疯子，大概也是最棘手的那种：聪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且会为此不择手段。

    陈万乐坐上车，启动自动驾驶，窗外景sE瞬间飞掠而过。

    她想起了崔温宁，某方面来说，他和总统是同一类人。

    「队长，晚上是和总队的例行会议，我们下午得赶回来，」

    「知道了，谢谢提醒。」对於队长的称呼还是几许陌生，陈万乐客气地对队员点了点头，才收回视线低头扫着那串名单，心头像梗着一根尖刺，无时无刻不提醒她眼前局势有多严峻。

    超市里，购物的群众动作整齐划一，看到架子上五花八门的鲜N品牌，眼睛扫到特定品牌名时随即自动伸手取下，没有一丝犹豫。

    美妆店中，标榜三天见效的抗老保养品被一个个双眼无神的nV人放入购物车，那种集T无视其他任何商品的果决很不自然，但此时她们脑中都沉浸在Ai自己的喜乐中，完全没有被控制或洗脑的不悦与恐惧。

    最後一家报导多元新闻视角的新闻台发出关闭声明，民众的收视率反应出没有腥羶sE刺激的新闻已无人问津，众人的视线整齐地锁定了背後是官方出资的电视台，潜意识里迷恋那个电视台传送出来的每则讯息，可口、好下嘴，不会太费脑。

    人们总是会迷恋最快见效的解方与刺激，无论那些方法後患有多危险。

    尽管青鸟九取缔雷厉风行，还是赶不上晶片服务病毒般扩散的速度，他们总是抓不到总统是背後C作者的关键，所有来往信息、监控都在中央政府无孔不入的权限下被抹得一乾二净。

    甚至是被逮捕者的口供，都寻不到一丝破绽。

    例行会议中，陈万乐坐在队长们之间，十指不自觉交叠着指尖，曾几何时，她也模仿了这个隐藏思虑的动作。

    「一模一样，他们的说词。」玄灿将文件投S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转头对上长桌彼端张昙藏在Y影中的双目，「还记得陈万乐给我们看过的那份幸福值波动的图表吗？这些人的脑内激素b例、波动起伏也有类似的模式，他们不是说谎，是打从心底相信他们认知到的事实。他们认为他们没有做过什麽非法交易。」

    被C纵者毫无所感，甚至自动信服，这是最高级的C纵。

    「再这样下去，公投必输无疑。」青鸟四队长咬着的笑有些癫狂。「毒已经种得太深了。虽然每次受机器人的电磁调节後，大约两周效果就会衰退，但一旦重复调整，大脑神经系统会很快习惯这种新的思考与反应模式，最後可能用不着晶片，所有人的脑袋会渐渐趋向一致。」

    青鸟队长们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长桌尽头的张昙。

    这位代理局长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冷漠地抿着唇角，声音又低又重：「就算是要和总统府分歧……青鸟也必须阻止这一切。」

    总统府中又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犯罪率降低、离婚率降低，连自杀率也是数年来新低。完全是照着总统您描绘的世界前进啊。」

    蒋秘书长谄媚的声音给悠扬的古典背景音乐添了一丝黏腻，总统心满意足地微笑：「这就是进化啊，秘书长。不会再有不理X的情绪虚掷，每种开心或难过都是恰到好处，发挥作用就好、不必过多，也不会过少。对了，晶片的覆盖率怎麽样？」

    「已经来到六成，下个月的公投会毫无悬念胜利的。」

    总统望着监控萤幕上井井有条来去的国民们，神情近乎虔诚：「就快了，那个不会再有战争或纷乱的世界就要来临了。」

    晚上九点，终於下班的陈万乐穿过安检走离青鸟大楼，回头望去，顶楼仍灯火通明。

    像惊涛黑暗中，不甘熄灭的最後一朵烛火。

    陈万乐垂下眼。

    想起那双又深又悍的眼睛，在黑夜里，仍能穿透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