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探访 (第2/2页)

就放那儿吧。”庄清砚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拿出一沓文件。

    真辛苦。

    “我家楼下有一家糕点店，这是我顺路给您买的桃酥，很好吃的，您有空可以尝尝。”周行苇把“宫廷糕点”塑料袋往庄清砚的方向推了推。

    可惜，庄先生对桃酥兴趣不大，只稍微跟他点点头，以示了解。

    周行苇在屋内停留片刻，注意到他时不时会皱眉耸耸右边肩膀，还会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搭肩揉脖子。

    “庄先生，”等他放慢打字速度，周行苇忍不住发问，“我会一点儿按摩，需要帮您按按吗？”

    庄清砚听到他的话，便暂停手边工作，回答道：“不需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太习惯被不熟悉的人触碰。”

    对啊，虽然见过一面，聊过几句，但他们目前还只是陌生人……

    周行苇不自觉有些失望：“哦，好的。您要注意休息，不然久坐时间长了，颈部腰部的肌rou容易劳损。”这是高中的时候，他爸妈告诉他的。

    “谢谢关心，”庄清砚总算起身走到他旁边，“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名字是周行苇？”

    “没错，您记忆力真好。”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我比你大，就叫你小周好了。”庄清砚不工作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严肃。

    “嗯，好啊……”周行苇第二次得以近距离观察他的脸，面部血液又难以抑制地加速流动，“您想怎么喊都行。”

    “小周吃午饭没？”庄清砚问。

    周行苇摇头：“没，等会儿下楼吃。您呢？”

    “早吃了。我不喜欢和太多人一起坐在食堂，所以中午一般自己带盒饭。”庄清砚指指衣柜旁边挂着的布袋。

    “哦，这样啊……”

    “那……”庄清砚思考一阵，“我给你点份儿外卖？如果不急的话，吃了再走。”

    “啊？”周行苇没料到他会考虑得如此周全，“在您办公室？”

    “嗯，”庄清砚肯定，随即猜想，“你今天一大早来阳泽市，其实是特意给我送裤子的，并非跟朋友有约吧？”

    他怎么知道？被他轻易拆穿，周行苇羞赧不已。

    “实际我上周就猜出来了，因为你压根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庄清砚一眼将他看透，“你这小孩太单纯，性子又太软，以后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我……我早都成年了，”周行苇忍不住反驳，“也不软弱。”

    庄先生为什么又叫他小孩，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很幼稚？

    “你的眼睛，真像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朋友的眼睛，”庄清砚忽略他的不满，像是在解释，又仿佛在怀念，“他很可爱，很活泼，也很黏人。他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上蹿下跳吵着要跟我玩游戏，还总是不自量力，试图在危险关头挡我前面。”

    “那您现在还跟他有联系吗？”听起来，他俩关系应该不错。

    庄清砚沉默半晌。等周行苇以为他要跳过这个话题时，他突然又说：“早就没了。”

    “他搬家了？”幼时玩伴很少能一直住一起的，毕竟每个家庭都有自己家不同的规划和喜好。

    庄清砚摇头：“不是，他才不会搬家。”

    “那……”

    “他去天堂了。”

    庄清砚说得很轻巧，可周行苇无意间触及他眼中那薄不可见的哀伤，心跟着一揪。

    “对……对不起……”这是他的伤心事吧。

    庄清砚又摇摇头：“没事的小周，已经过去很久了。更何况，是我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不需要你道歉。”

    周行苇不知所措地将手缩进裤兜，把里面的布料揪出又塞回。

    “如果一定有人要道歉，那……这个人理该是我，”庄清砚苦笑，“我小时候很弱很没用，小乖是为了保护我，挡在我面前，才……”他眼睫低垂，话音断在这里，说不下去。

    周行苇恨自己嘴笨，思索半天才艰难地憋出一句：“错的不是您，而是意图伤害您和您朋友的那一方。“他不了解他们的往事，但小孩子们原本就是脆弱群体，不可能一瞬间化身超人，庄先生不应为此自责。

    “也怪我不够勇敢。”他显然无法被一句话简单说服。

    “不是的……”周行苇急得抓头发。这位先生表面看着像高山冻原，平静又坚定，可谁能想到，他内里竟然这么固执难劝。

    “我也有错。”他再次为自己判决。

    “庄先生……”

    周行苇实在难辩，只能与他尴尬地相顾无言一分钟。

    “你中午想吃什么呢？”庄清砚不再困结于此，而是生硬地转换了主题，把一个小本子递到周行苇面前，“这是我常点饭店的菜单，你可以看看。”

    “不……不用了……”周行苇红着脸推拒，“我还不饿。”他今天明明是来弥补过错的，怎么好意思让庄先生请客！

    “这种套餐？”庄清砚自顾自给他点单。

    “不……真的不用……”

    “你吃牛rou吗？他家牛rou饭还行。”庄清砚不容置疑地推荐。

    “我不吃，”周行苇连拒绝都没太大底气，“您真别……”

    “那好，就牛rou套餐。”

    “庄先生……”

    他今天打扰了他的工作，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此刻还不得不厚着脸皮等他请自己吃午餐。

    干脆别再顾及礼节，转身跑掉算了！拗不过对方的周行苇如是想着，双脚也跟随意志，在地板上急速扭转。

    谁知，天不遂人愿，他不仅未能成功逃离，还滑了一跤，差一点摔在地上。

    嗯，差一点——假如庄先生没及时俯身接住他。

    “你跑什么？我很吓人？”庄清砚不解。

    “不不不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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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行苇倒在庄清砚怀里，被他在火车上偷闻若干次的清爽气味环绕、浸润。他脑子里闪现过无数模糊喧闹的片段和画面，有许多面目不清的演员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着rou麻腻味的台词，其中最显眼的位置，正播放着他mama爱看的俗套言情偶像剧。

    运动神经不太发达的笨蛋主角，和身手矫捷，智商超群的精英总裁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周行苇脸红得一塌糊涂，被庄清砚凉如清泉的眼神一浇，便宛若guntang的烙铁浸入冰水，滋滋作响，白烟飘飞。

    完了完了完了……

    这是他被庄清砚扶起前，大脑中唯一剩下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