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纯净的情谊 (第1/1页)

    经过镇西堡神木区之旅，晓红和依望彼此互有好感，周末假日依望便来带晓红去认识後山各个部落。晓红不再以学术田调研究者的角度去了解後山的泰雅族，而是一种带有私人情感的方式去理解这个独特的族群。甚至从依望的观点进深入了解原住民是如何看待来研究原住民的汉人学者让她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不同以往的看法。

    一个周日中午，依望带晓红去喜山国小的峦山部落参加宴会，在一个住家的屋前空地躺着一头腹部被剖开的黑毛猪，旁边三个四、五岁的孩子手中拿着红咚咚东西吃着，嘴巴四周也红咚咚。

    「这些孩子在吃甚麽？」晓红好奇地问。

    「现杀的猪肝，很nEnG，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点？」依望说。

    晓红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生猪肝可以吃？，但她的好奇心战胜疑虑，她说：「好啊。试试看。」

    好奇心与疑惑、恐惧相互交战，这对从事原住民田调工作的晓红来讲是再熟悉不过的内心戏了，最终疑惑、恐惧很快就投降溃败，好奇心战胜；而且总能得到甜美的回馈。她记得好奇心和恐惧的第一次战争是亚妘姊带她去一位部落yagi家，这位老人家非常喜欢她，拿出家中的至宝水鹿生腌r0U招待她。老人家一打开那罐至宝，用筷子挟出一块被米粒包围的生r0U到她嘴巴前面，一GU酸腐味冲进她的鼻孔，当下她的心中便是好奇心和恐惧互打三秒。好奇心战胜，她张大嘴吃下泰雅族人的水鹿生腌r0U。她才咀嚼三口便知道自己的好运气，人间珍馔，太好吃了。另一次是一位受访者在谈完之後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吃烤侯鸟，这次不仅是好奇心和恐惧，还加上愧疚感，候鸟ㄟ，多美丽的鸟类。好奇心、恐惧、愧疚感三者互战，最後依旧是好奇心战胜，也依旧得到一顿异常美味的宴飨。

    依望向主事者拿了两小块猪肝，一块给晓红吃，一块塞到自己口中。

    「哇！好nEnG，好好吃喔。」晓红惊讶地说。

    「哇！你确定你是汉人吗？你应该回家问你父母，或许你们家有原住民血统。」依望笑着说。

    「台湾汉人有唐山公，没有唐山嬷，大家都是平埔族阿嬷的後代啊，我当然有一半的原住民血统，只差没去认证而已。」晓红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

    参加完聚会，依望带晓红去峦山部落的吊桥赏溪景。

    「之前亚芸姊有带我来过这吊桥，我很喜欢站在侨中央看着溪谷流水，真是惬意。」晓红望着溪谷美景说。

    「是啊！每回工作不顺遂的时候我就会走到吊桥来散步赏风景，心情就会好很多；尤其是下雨天，看着滚滚浊流，觉得大自然也会愤恨不平，何况人类，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依望看着桥下清澈溪水说着。

    「真羡慕你的家乡就在大自然里。」晓红说。

    「这倒是真的，以前年少到都市求学，觉得你们汉人怎麽可以在水泥鸟笼里住得那麽快乐。」依望看着晓红揶揄地说。

    「是啊，我也是去花东工作才知道台北的都会环境很不人X，这次到新竹後山工作，又T会到这里才是真正的住在大自然里。你们族人看待事情的乐观真让我愧疚。」晓红说。

    「山里的人的确很乐观，山中的大自然都是无常，人是无法掌控气候、土地、动物、植物的，所以我们族人面对大自然只有谦虚、膜拜，当然就骄傲不起来。人只要不再想控制、征服，一切顺势，心情自然就轻松、开朗起来。不过为何你会觉得愧疚？」依望问。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是从亚芸姊身上看见她的轻松、开朗，即使有忧愁、烦恼似乎也是一、两个小时就化解了。感觉她有宽广的x怀，而我自己却是小家子气，一点事情就往心头上放着，盘旋久久，一直牵挂着，忧愁、烦恼就上门来了。这或许是我们汉人文化习惯控制，不懂得顺势而为的生活哲理。不过，我有被她感染与感动，也慢慢学着〝顺势而为〞喔。其实我们汉人有一句厘语：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有点这种意味。」晓红说。

    「没错，其实我们都是人类，有族群文化、生活习惯的差异，但某些人X还是可以相互交流学习的，像汉人有些男孩子很强调〝义气〞，让我很欣赏。以前我刚到台中读书听到一位男同学叫我〝蕃仔〞，我超生气的，就和他打架，打赢他，他没生气还问我可不可以和他交朋友。後来渐渐知道他只是无知，被社会教导对原住民的刻板印象，与我交朋友之後，他发现我和他们都一样。我带他来过後山，他Ai上我们泰雅文化。之後，若有一些人歧视原住民，他还会b我更生气，教训歧视我的人，让我满感动的。到现在我们都还有来往呢。我总是觉得只要多带汉人朋友来山上部落认识我们原住民多一些，歧视的心态就会慢慢融化。」依望说。

    「我知道很多汉人会歧视原住民，我觉得对你们很抱歉。」晓红羞愧地说。

    「你别这样说，其实，这是早期当权者自私的错误政策，这几二十年来，台湾民主化，加上原住民权益意识抬头之後，这部分已经改善一点点了。我很骄傲自己是原住民。」依望说。

    「你说的对，各种族群都是人类，只有文化生活习X的差异，彼此之间应该平等对待，相互学习的。像我这几年跟着锺老师在原住民部落工作便学习到很多原住民独特的文化、X情。以前我也是以为原住民没有存钱的观念，到花莲工作认识马燿才知道这是我的无知，原来原住民对於金钱是分享的观念，不像汉人对金钱是不安全感的积攒心理，我是用汉人的观点去看待原住民，自然就会产生误解。真是非常对不住。」晓红再次向依望道歉。

    「哈哈哈…别再道歉了，我知道你的心意。真希望像你这样的汉人多一些，那原汉就能真正的平等相待。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我老实告诉你喔，原本我对你们这些要来原住民部落做研究的人很感冒，觉得你们连我们的语言都不懂怎麽敢说要来做研究。不过现在我T会到，你们来後山做研究也是来了解我们，和我们相互交流，让更多汉人了解我们、尊重我们。不过，我最希望还是我们自己的族人来研究我们自己的文化。我现在教学生都会灌输她们这样的观念，希望以後能多些孩子去读相关的大学科系，不要老是依赖汉人学者。」依望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亚芸姊的想法和你一样ㄟ。」晓红开心地说。

    接着她告诉依望锺老师要培养亚芸做田野调查的计画。

    「那真是太好了。下学期我想安排亚芸姊来和我们五、六年级学生演讲，谈谈她的工作室已经做了哪些事情。提高我们泰雅族孩子对族群文化传承的兴趣。」依望说。

    「你和亚芸姊对自己的族群都好有使命感。以後我也要好好研究我出生地的人文历史。我一直对小时候我阿嬷带我拜床母的神秘感，以及中元普渡对鬼魂的慈悲很感兴趣。」晓红说。

    「拜床母是甚麽？我很感兴趣，改天再找你聊聊。现在天暗了，我肚子也饿了，我们来去阿黛小吃店那儿吃面，好吗？」依望说。

    「好啊。先说好，这次我请客喔，上回你已经请我吃过两次了。」晓红说。

    「好啦，晚餐让你养。」依望俏皮地说。

    两人往部落的阿黛小吃店走去。

    溪谷里，一对回巢的鸟儿穿过吊桥下往溪旁的山涯上的森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