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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虽然阿修罗话这么说，但帝释天仍旧有些不放心。他说：“阿修罗，我们去旅行吧。”

    ???“去哪？”阿修罗抬眼看着他，帝释天回忆着梦里的线索，过了好久才说：“我不知道。”

    ????于是他把梦里的场景同阿修罗一一描述，阿修罗恍惚了好一会，才反问帝释天：“你真的要去吗？”

    ???“我觉得那个地方会有我想要的答案。”帝释天说，那一瞬间他感觉阿修罗的眼神同梦里变得出奇地一致。

    ????阿修罗说要查查那个地方在哪，在书房里一待一整天，神神秘秘的，最后告诉帝释天那个地方叫做须弥山，在世界的中心，而帝释天梦里的地方应该是位于山顶的神殿三十三天。

    ????于是他们开始向北出发，阿修罗买的是火车票，帝释天不安地拉着他。

    ????他总感觉这一趟下去就会再也见不到阿修罗，如果梦里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阿修罗或许也看出了他的忧虑，他捏了捏帝释天的手指，试图安慰他，帝释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阿修罗，我总担心我会背刺你。”他小声说。绿皮火车轰隆隆地向着须弥山的方向开着，阿修罗就坐在他对面，他俩面对面。

    ????“你别担心。”阿修罗说，车里的灯光很暗，帝释天一瞬间觉得有些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他从那个梦之后就总是这样忧心忡忡。阿修罗的手越过横亘在二人面前的桌子，抓住了帝释天的手。

    ????洁白细腻的、像是最开始见到的那样。阿修罗握着他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但帝释天甩开了他的手。

    ???“阿修罗。”帝释天自顾自地喊着他，“我总觉得这几个月都是在做梦。”

    ????“那你喜欢这个梦吗？”阿修罗问。

    ????“我很喜欢，但是梦是会醒的吧。”他转头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景色，崇山峻岭快速地向后退去，天光大亮。

    ???“我好像来过这里。现在几点了？”

    ????他这话提醒了阿修罗，阿修罗低下头去看手机，上面显示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凌晨四点了。

    ????越靠近须弥山，白昼与黑夜好像没了分别，阿修罗默不作声，抬起头来却发现帝释天好像已经靠着桌子睡着了，他一只手支在窗边，撑着头，嘴角向下抿起，就连浅色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阿修罗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给人调了个角度让他睡得更舒服点，又抚平了他皱着的眉。

    ????放在桌上的手机倏然间开始滴滴作响，阿修罗拿过来关了声音才发现这是帝释天的手机。

    ????没锁。他那天强行装进帝释天手机里的软件帝释天是一点也没动过，就连新装的时候显示的小蓝点都还明晃晃地摆在APP旁边。

    ????阿修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动，给他放了回去。

    ????须弥山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通往山顶的台阶层层叠叠的，一眼望不见头。等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离出发时过去了两天，神殿清冷而孤寂，久未有人居住的地方却一点尘埃也没有，帝释天一步一步地走向正中央的莲花王座。

    ????不知是哪吹来一阵风，神殿内的钟被风吹得微微摇摆，荡气回肠的钟声在宽阔的神殿中回响。

    ????帝释天坐在了莲花王座之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修罗，庄严而肃穆。

    ???“我全都想起来了，阿修罗。”他说，“这是第几个由迦了？”

    ????此时的帝释天与平时不太一样，多了点神性，他微笑着，就像千百年前一样。

    ????阿修罗没有回他，而他自顾自地说：“现在好像是卡利时代了吧。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你愿意还给我吗？”

    ????阿修罗沉默了很久，久到帝释天都已经失去耐心，好像外面又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说：“我不愿意。”

    ????帝释天似乎也意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点了点头，问他：“哪怕是再度同这个世界一起分崩重组，你也不愿意吗？”

    ????偌大的三十三天安静极了。

    ????得到了阿修罗肯定的答复，帝释天便从王座上走下来，他每一步都走得轻巧而优美，像是一支舞一样。

    ????阿修罗在那一刻与帝释天通感了，首先便是许多嘈杂的声音涌入了他的脑海，众生说的各种各样不同的语言争先恐后地在他脑子里响起，他一时之间只觉头疼，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

    ???“怎样，阿修罗？”帝释天就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他睁开眼看向帝释天，只能看见帝释天洁白的脚趾、白皙的双腿。就在几天前这双腿还缠在他的腰上，现在却驻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继续。”阿修罗说。

    ????帝释天又往前了一步，这次是他视角的改变，他首先看到了帝释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阿修罗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但他很快看到了更多。

    ????数不胜数的画面，里面是每一个相似或是不相似的人，整个尘世就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在他的脑海里展开，又要把细节一一同他过目。

    ????帝释天踏出了第三步。

    ????这次他看见了芸芸众生的未来，或许是起先太过于震撼，这次他冷静了许多，一个又一个的人数不清地在他面前经历生老病死，而他却只能冷眼旁观。

    ????“还继续么？”帝释天问。

    ????他点头，于是帝释天踏出第四步。

    ????他好像能看得更细致了，小到一只蚂蚁、大到洪水猛兽，他见到世界的尽头开始像玻璃一般破碎，呈现出虚空的模样。过于巨大的信息量在阿修罗脑内爆发，他头疼欲裂理智却清醒万分，于是他对帝释天喊道：“继续。”

    ????帝释天踏出第五步。

    ????众生心中所想皆涌入他的脑海，他撑着疼痛站起来，看着帝释天。帝释天离他仅几步之遥，阿修罗直觉他不开心了，刚想哄他的时候，帝释天踏出了第六步。

    ????无事发生。

    ????帝释天距离他只剩下一步，他却主动踏出去，与帝释天交换了一个吻。

    ????舌尖被咬破、带着铁锈味与痛楚的吻。

    ????阿修罗笑着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帝释天没有回答他，跳起了舞，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初见的时候那样，世界随着帝释天轻盈优雅的舞蹈而逐渐坍塌，而帝释天跳完那支舞也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阿修罗一个人站在虚空之中，就像是深沉的孤寂。

    ????“我想要一个有帝释天的、光明而又温暖的新世界。”他喃喃道。

    ????虚空中破开了一束光，温暖的太阳照亮了这块地方。

    ????小屋外的水塘里种着几株白莲，时不时有鹅在水塘里游泳，阿修罗将柴火放进厨房，转头看见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爱人从梦境中醒来，揉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

    ????“阿修罗……？”对方叫他的名字，是不确定的语气。

    ????“嗯，我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