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与新生 (第1/1页)

    晨光熹微，天际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白，城市还沉浸在将醒未醒的朦胧之中。

    陆昭曦是在一种奇异的空落感中醒来的。

    身侧的位置空着，枕头上还残留着沈晦清冽的气息，但被窝已经凉透，显示他离开已有一段时间。

    她下意识地伸手m0了m0，指尖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织物。

    心头掠过一丝细微的不安，她撑起身子，r0u了r0u惺忪的睡眼，目光在昏暗的卧室里逡巡。

    床头柜上，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光晕之下，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

    她的心轻轻一沉，伸手拿过。

    纸张是普通的米白sE便签，上面是沈晦清瘦而有力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带着他特有的克制与认真。

    「昭曦：

    我去了殡仪馆。有些东西需要整理，有些话……需要单独说一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锅里有粥，温着。记得吃早餐。

    沈晦」

    字迹平稳，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不是去工作，他应该是去告别的。

    告别那个作为“遗T整容师”沈晦的身份，告别那个在过去十几年里，将自己放逐在与Si亡为伴的孤寂中，以此来逃避和对抗现实的身份。

    她握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sE，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心疼与理解。

    他需要这个空间，需要这个仪式。她不能，也不会去打扰。

    殡仪馆

    清晨的殡仪馆，笼罩在一片近乎神圣的寂静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檀香混合的、特有的冰冷气息。

    yAn光尚未完全驱散长夜留下的寒意，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沈晦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推开那扇熟悉的、属于遗T整容C作间的门。

    里面一切如旧。

    不锈钢的C作台光可鉴人，反S着清冷的光。

    各种工具整齐地排列在消毒柜里，井然有序，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下一位需要安抚与整理的逝者。

    这里是他工作了多年的地方，是他逃避外界纷扰、T1aN舐内心伤口的巢x，也是他唯一能感受到某种扭曲的“平静”的所在。

    他走到C作台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台面。

    触感熟悉得令人心悸。

    他静静的坐下，看着窗外。

    这里……曾经是我的整个世界。

    冰冷的，安静的，与世隔绝的。

    在这里，面对那些失去了温度、停止了呼x1的躯T，我反而觉得安全。

    因为他们不会背叛，不会欺骗，不会用伪善的面具掩盖丑陋的内心。

    Si亡是绝对的，是公平的，它让一切喧嚣归于沉寂，也让所有的谎言无所遁形。

    所以我选择这里，最初或许是一种惩罚。

    惩罚自己当年没能留住父亲，惩罚自己成为了母亲的负累。

    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温暖，不配站在yAn光下。

    只有在这里，在这种永恒的寒冷和寂静中，我才觉得……‘合适’。

    我用双手，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那些破损的容颜，试图让他们以最安详的姿态离开。

    仿佛这样做，就能弥补我心中那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关于父亲最后面容的想象，关于母亲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遗憾。我是在为他们整理遗容，又何尝不是在试图整理自己支离破碎的人生？

    我一度以为，我会永远留在这里，像一粒尘埃，附着在Si亡的Y影里，直到自己也化为虚无。

    我甚至能感觉到身T在变得‘透明’，好像随时会融化在这片冰冷里，就像那些我亲手送走的灵魂一样，了无痕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冰冷的器械，那些沉默的柜子，那些记录了无数生离Si别的空气。

    看着那些平静的容颜，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过，Si去到底是什么的感觉，或许我也真的可以Si去。

    我的灵魂在Si亡的边界线徘徊着，像是诅咒一样的，我的身T似乎随着我的意识一样渐渐的消失。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我的生命，我只想做完这最后一件事，让受了冤屈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公平。

    晨雾渐渐的散去，yAn光一点点的拨开这层云雾。

    沈晦低下头，继续沉思着。

    所有的浊气堵在他的x口，让他不得喘息。

    可是，你来了，昭曦。

    你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你的命是我抢回来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不要’。

    你把我从那不断下坠的虚无边缘，狠狠地拽了回来。

    你让我知道，原来T温是可以驱散寒冷的，原来拥抱是可以如此真实的，原来……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背负仇恨和等待一个结果，还可以是为了清晨的一碗热粥，为了夜晚一个安心的拥抱，为了看到你笑起来时，眼底闪烁的光芒。

    官司赢了。

    父亲的冤屈洗清了。

    压在我心头十几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可是……然后呢？

    他闭上眼，深深地x1了一口气，空气中那熟悉的气息钻入肺腑，却不再让他感到慰藉，反而带来一种清晰的、与过去告别的决绝。

    然后，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吗，这似乎是左右人的期望。

    一个……有你的生活。

    或许这个曾经庇护我、也囚禁我的地方，是时候说再见了。

    他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拿出里面属于他的寥寥几件私人物品——几本关于Si亡哲学和遗T修复的专业书籍，一套备用的深sE工作服，还有……一个旧铁盒。

    他打开铁盒，里面是几张已经泛h的照片。

    年轻的父亲抱着年幼的他，笑容灿烂；温柔的母亲站在他们身后，眼神慈Ai。

    那是他早已尘封的、关于“家”的最后一点温暖记忆。

    他将照片小心地收进口袋，然后将工作服叠好，连同那些书籍，一起放进了带来的一个纸袋里。

    他没有丝毫留恋，动作g脆利落。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