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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阳一个人回到父母家，俞爸俞妈自从过完年就没见到女儿，自然很开心。在家里庆祝还不够，还要和亲戚们一起聚餐。

    升阳忽然有种从枪林弹雨、勾心斗角的云端回到烟火人间的踏实感。虽然，长辈们各有各的市井气，却让升阳觉得真实而安心。

    席间，大家问苏医生怎么没一起回来？升阳说，他在芝加哥搞课题，正在关键时刻。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短短小半年，小姑家的表妹已经和烟酒店王子小陈订婚。小陈照例在席上发给每位男性长辈一人一盒烟。

    老婶笑着说：“升阳啊，你看珊珊和小陈都定下日子了，你和苏医生也都老大不小的，抓紧啊！趁着你爸你妈年轻，好帮你带孩子。现在国家号召生三胎，你占着优秀基因不赶紧结婚生子，拖后腿啊！”

    若是在以前，升阳肯定要呛老婶几句。但是这次，她笑笑没说话。生死场里走一遭，不再为身边人的生命担忧，这点“为你好”的世俗关爱，她只觉得亲切。

    休整了几天，升阳去了趟她名下的公司。上次去，还是元旦后，讨论公司分红、个人所得税的问题。

    升阳这个甩手掌柜的，去之前还是给总经理郑昕昊打了电话，别弄得像突击检查似的。郑总携全体高层在门口热情欢迎了大老板，弄得升阳很不好意思。

    然后，他们在会议室开了一上午的会，各部门负责人向升阳汇报工作。

    郑昕昊说，今年上半年，公司因为有元氏总部的人才支援、资金后盾，发展得非常好。他们现在正着手收购本市几家大型企业，正在做资产评估。

    升阳没想到，这家创业型公司，经过一年的时间，资产翻了好几翻不说，已经发展成为一家跨多行业的集团公司，都有吞并其他公司的实力了。

    各位高管也没想到，以前收入不过万的普通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会后，郑总把几家目标收购公司的资料拿给升阳看。

    升阳翻了翻，许久不接触这些业务，有些生疏了。

    郑总问：“BOSS，你要在国内待多久？”

    升阳：“会待一段时间吧！”她需要慢慢疗愈之前的心理创伤，与元老爷的三观崩裂，与陆宇回不去的从前。

    郑昕昊想了想，“你要是待着无聊，不如亲自去这几家公司，评估一下是否有收购的价值？”

    升阳一愣，“收购不是看财务报表吗？”

    郑昕昊摆了摆手，“那些都是虚的，可以作假的。一家公司能不能发展，还是要看企业文化。”

    升阳：“你是想让我去做卧底？商业间谍是犯法的！”

    郑昕昊：“是让您去做评估，以员工的身份！您回来之前，我就想派几个人进去深入了解一下。要是明面考察，怕他们做面子工程。您要是不感兴趣，那我就按原计划执行了。”

    升阳揽住他，“等会，让我想想。”

    最后，升阳还是决定亲自去转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一年白拿那么多利润，应该为公司做点贡献。

    郑昕昊也是这个意思，一是给大老板找点好玩的事，二是借机多接触升阳，抱紧她的大腿。

    郑总亲自帮升阳编写了一份漂亮的简历，投了第一家主营扶贫的大型公司，政府项目居多，发展良好，拥有4家分公司，全国办事处30多个，员工400多人。

    升阳看了看简历，和她之前的工作很贴合，便信心满满的去面试了。先是用人部门一面，感觉聊得挺好。回家之后，接到二面通知，人事总监负责面试。第三天，郑昕昊告诉升阳，他接到背调电话了，流程走到这一步，应该没问题。

    又过了两天，通知三面，与老板见面。但因为老板在外出差，约的视频面试。约了三四天，老板太忙，没时间亲自谈小职员，遵从用人部门的意见，通知升阳入职。入职上保险，试用期1－3个月，工资7000，试用期80％，有7天双选期。

    所谓双选期，是指在工作前7天，双方有任何一方不满意而离职，都没有工资。实际就是白嫖，这个不符合劳动法。

    第一天入职，人事专员让她填写详细前四家工作单位的职务、薪资、为什么离职、证明人、证明人电话。升阳隐隐觉得这家公司有点变态。

    先是用半天时间培训企业文化，下午考试，然后才正式送到工位。他们部门刚毕业的小男孩，帮升阳装电脑，找能用的鼠标、键盘。

    职员的办公区是开放式的，总经理、副总有十来个，两人一间办公室，占据有窗的位置。所以，升阳所在的区域大概有40－50平米，坐了50－60个人，没有窗，办公室乱糟糟的。

    升阳刚入职，还没有具体事务，但要写工作日志、周总结与计划、月总结与计划，一份发工作群，一份发飞书，一份微信共享石墨表格。同样一件事，用三种方式各说一遍。每天六点下班后发，截止到转天早晨六点，每天有人统计是否晚发、未发。晚发扣50，未发扣100，自己交行程部，没交的话，工资里扣双倍。这个看起来有点过度管理了。

    接下来，每天人事部要发各种通知，会议、上交文件之类的，如未回应，全部按矿工处理。

    入职培训时讲过，公司规定，迟到1分钟扣50元，迟到30分钟以上按矿工半天处理，累积3日矿工，无偿辞退。矿工一天，扣发三天工资。

    而大门口的打卡机不知被谁调快4分钟，很多同事都中招了。

    总的来说，和升阳同期入职的新同事，还没到发薪日，基本就要交300－500的罚款。

    升阳负责对外宣发，管理100多个公众号。但每个微信只能绑定5个公众号，她每打开一个，就要查谁是管理员，然后加人家的微信，请对方帮忙扫码登陆。她入职两天，就加了60－70个同事。还得把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隐藏她在国外的踪迹；设置分组，每天发公司的各种广告与动态。不发仍然要交罚款。

    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元老爷、小冰、吴宥、罗珩杉、北斗，一群大佬看到她天天发大闸蟹、瓜果梨桃、小米羊rou，肯定要满头问号。

    但是，升阳把郑昕昊分到新公司这组，让他看看自己每天有多艰辛。升阳刚发两分钟，郑总便会点赞，从无错过。她猜想郑总看到这些，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就恨得牙根痒痒。

    入职第三天，同部门小男孩给升阳布置任务，让她将所有公众号检查一遍，快到期的申请续费。

    到了请款的环节，升阳才见识到什么叫“大公司”的繁琐流程。小男孩先扔给她6个表格，每个表格几十个sheet。根据公众号归属哪个公司，公司又属于什么业务来填写表格。

    公司为了业务方便，注册了几十个空壳公司，有的用作陪标，有的用作申请国家补贴。

    每申请一个公众号续费，就要填写《费用申请单》，又分为请款、报销、借款；《财务审批单》。这些单据，要分清项目，不同项目用不同表单。每张上面都要所有副总签字，如果领导在外地，就要网签。然后打印出来，进行下一步。

    升阳忙活了两天，还没弄清这些表格。主要是公司项目不太好划分，总被财务打回来重写。也没人能说清应该怎样填，因为太复杂了！

    升阳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小男孩告诉她，自己申请对公1分钱打款，都要走一遍这个程序。副总们都签完字，给总经理助理，然后给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