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萝卜 (第1/2页)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阿旺哥种在水渠边的小水萝卜被人糟蹋了，作案人当场被抓。男女老少爷们儿媳妇儿还有满地乱爬的小崽子们，所有人现在全部到村口老槐树下的大石头边集合。再通知一遍，所有人到大石头边集合。”

    阿旺穿着红背心和喇叭裤，当下最流行的牛仔裤款式和贫穷混搭在一起。干净的头发梳了个大背头，一丝不苟，摸了点油——但不是发油，是从爷爷灶台上偷挖得一勺猪油。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装模作样的走来走去。晚饭过后正是村里家长里短的时候，阿旺派得力小弟小喇叭偷摸拿了他爹大喇叭广播站的钥匙，用村里通知大事专用的喇叭把一众村民聚齐。为何如此？——此时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彼时，阿旺依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带着一群村里的二流子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对着务农回来浑身湿透的少女吹口哨——紧接着被生命力旺盛也有力气的少女们狠狠啐上一口，也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刚嫁人的媳妇儿会骂上几句。总之就是，百无聊赖的一个小屋，如往日一般，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突然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带起村口的尘土飞扬，直奔阿旺的爷爷家而去。

    小喇叭凑过来，问道：“阿旺哥，你家啥时候买了大汽车了？”

    阿旺想装逼，但自己除了去镇里的大巴车，也没坐过小轿车。张口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小轿车毫无想象力，话锋一转，骂道：“滚一边去，哥烦着呢。”阿旺望着尘烟里消失的小轿车屁股，心里五味杂陈：像是嫁到城里的小姨回来了，小时候家里嫌弃是个女孩儿送了人。听说后来那家人自打收养了小姨就财运亨通，没几年生意就从镇上做到了城里，又去了百京。家里早就看上了大彩电，开上了小轿车。爷爷奶奶早年也厚着脸皮想着去把小姨要回来，彼时的阿旺只有几岁，连他都觉得有些害臊，此事不妥。偏偏全村人除了他都觉得天经地义，老两口愚昧又自信，以为全村认为的对的事儿那指定不能错，雄赳赳气昂昂的踩着借来的小三轮进了城，辗转几趟到了大城市却小姨面儿都没见着就让人养父母给轰了回来。老两口灰溜溜的滚回村里，心里不平衡及了。但不平衡归不平衡，万事只能作罢。阿旺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小姨，或许他内心真的以为，难不成这小轿车是小姨的？

    阿旺的迟疑转瞬即逝，心动不如行动。他立刻跳起身朝爷爷家跑去：“都别跟着，我家里有事儿。”

    到了家门口，正瞅见奶奶爷爷站在门口，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戴着墨镜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那小孩长得白净，皮肤白，身子瘦，穿一件干净的的确凉和白短裤，一双纯白的鞋子几乎是下车就被土糊上了一层。阿旺跟只地老鼠一样从柴垛后面的狗洞钻进了院子里，再从大门口探出头来，偷听大人们讲话。

    “身体不好……送回来住几天，锻炼一下……不能累着。”

    阿财一直低着头，太阳晒得他昏昏沉沉。坐了很久很久的汽车，久到像是度过了整个夏天，才来到一片黄土的村里。下车的一瞬间，阿财才知道mama要把他送到一个连她自己都陌生的亲生父母手里过完整个暑假。他没有太多反抗，阿财从小就听话乖巧，只要吃饱睡好，万事都不忧愁。几个箱子的衣服和鞋子，书包了塞满了维生素和饼干，爷爷阿财的手，一起目送着小轿车飞驰着离开。至此之后的一个月里，阿财过上了喂鸡喂猪的平凡日子。听表哥阿旺说他小时候干的可都是挑水砍柴放羊抓牛的苦日子。接着就被阿旺爷爷一锭子锤在头上，骂道：“水要你挑？羊要你放？一天天的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在村里瞎晃，游手好闲的鬼样子，真不是造了什么孽，养你这么个东西。要有你表弟一半听话，我就求神拜佛，阿弥陀佛了。”

    好像是因为这句话记恨上自己的——阿财心里这么想着。那次之后，阿旺总在找阿财的不痛快，今天说他浪费水，明天说他剩饭。两人夜里睡一起，阿旺还总啥也不穿，不仅自己不穿，还要让阿财也扒光。阿财拼死抵抗，才留住了一条裤衩子护体。阿旺嘴里说着没意思，翻身背对着他睡过去。两人一夜无话，阿财心里不得劲，但就是讲不出哪里有问题。只能长叹一口气，闷头睡过去。

    今天一个大早，阿旺就在找自己的不痛快。把喂鸡的碗摔了，喂猪的菜切坏，还让小喇叭来让自己去菜地里谈判。自己刚到地里，就被阿旺的小弟阿鸡偷袭，扒了裤子。阿财刚想张口叫人，阿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