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山外山_下(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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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完) (第2/6页)

着他一瞬间的情绪转变得像个小孩,连忙装个大人说:“得去问问护士jiejie先,别太馋了喔!”

    “行,你快去。”

    我拿上外套就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便回过身又走到病床前,刚想开口说话。他有一点诧异,但他始终是个十分聪明且体面的人,马上就说:“不用问了,我没事,,真的。”

    不用纠结了,他说了没事。

    接下来的小半年时间,我们都在医院和康复中心度过。从刚开始的多次换药到后来的两次拆线,都经过了40多天,然后定制假肢的接受腔,逐步开始到康复中心接受康复训练。大概一个多月时间,才把接受腔调整到合适的尺寸,并且适应了那只假肢。然而接下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磨合,顺利结束康复训练并不是意味着恢复正常,在日常生活中需要面对的各种情况才是真正的磨难。

    在这段时间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陪伴是我唯一能做的,但是心酸却像鬼一样如影随形。被接受腔磕着的地方被磨破,那处皮肤还会逐渐变黑,时间长了又痛又痒,也需要涂抹专门的药膏才能缓解。日夜反复,周而复始,疼痛和不适只用一句我没事轻微带过。

    正廷的学习能力和忍耐力高且强,从最开始不能走路,到后来可以正常生活活动,也过了快半年了。从车祸失去左腿开始到现在,他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看上去像平常人一样。

    再也没有从前光芒万丈的他了,黯淡地坠落,只用半条命苟活。他受伤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像真正意义上的哥哥和弟弟,我们默契地结束了之前不正当的关系,不再亲密,也没再makelove,只是我对他的心忽远忽近又紧紧粘连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更让我想奔赴。

    这段时间他最爱说“我没事”。我当然愿他真的没事,但我最恨他在我面前还要伪装和掩饰,哪怕你再颓废再四分五裂又会如何呢?

    每次洗澡,他都在里面呆很久。在爬满水蒸气的镜子上划几下,擦出一小片清晰的反射,凝视自己,鄙夷自己,厌恶自己,用最阴暗的字眼评价自己,困在黑洞里,不愿出来。我站在门外,听着他的苦涩,度过每刻。

    我宁愿他的脆弱现形。

    可是当他穿上衣服收拾好出来,他脸上就仿佛没有阴霾。明明穿着假肢走路并不舒心,他非要洗漱完要上床休息前那一小段时间也穿戴好。在我面前都要费力保持优雅的姿态,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是我误以为我们之间有频率相同的连结。

    令人挫败的自尊心,他非要攥在手里让彼此都难堪。

    我始终没说,没有任何徒增他负荷的理由。在养伤期间,他不止要面对身体上的不适,还要承受公司运营带来的压力,还有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舆论。他又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被谈论的是他,被觊觎的是他,被惋惜的也是他,被想念的也是他。

    一个我当成宝的人,怎么就被吞噬得千疮百孔呢?我对他的爱是最不能见光的东西,也是最没用的东西。我那样爱他,却不能为他抵挡分毫,眼睁睁看着他被击破,消融变腐烂。脾性变得易怒也无所谓,情绪十分波动也无所谓,随便他今天拼命执拗些什么,我始终愿意承受,屏息太久也需要呼吸。

    当初他竭力扭转方向盘,在瞬息间选择保全我,宁愿奋身为我抵挡也没想过逃脱;如今我紧握生命与健全,每多看他一眼都做不到无视他脸上所有的脆弱和疲惫,甚至因深陷深渊而对我也有的防备。我通通都哭过就笑,不曾远离。

    但期间我们也大吵过。

    以前他自己的家里有一面照片墙,用软木板固定在墙上,钉满了过往的照片,自己见证自己的全部。他还在康复中心的时候,我过来帮他打扫屋子,看着那面照片墙出了神,最好的他似乎被留在那几年里了,想到如今即黯然神伤。我亦如此,更何况他看到这些呢?我便把近几年的照片偷偷摘了下来。

    那些软木板上被钉子挤压而带起的回忆的凹痕,终究有一天绊倒无意经过的他,引起他的注意。我刚外出回来,看到他就站在书房里的那面照片墙前,我预感不安。

    “去哪里了。”他冷淡的话语让我感到心烦。

    “给你拿药去了。”

    “又什么药,怎么我不知道。”

    “止痛药,你不是说腰疼吗?我跟文医生提过,他就让我去拿点药回来备着。”我走过去,果然看到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些细微的空处上。

    “那一堆药还不够我吃吗?”他指着外面茶几上堆积的各种药品,勉强笑了出来。

    但我听了不乐意,这段时间他痛苦我也累。一直想后退却又被重重心事困住,好像有一块玻璃堵在我和他之间,透明但浑浊。看他一副想要吵架的架势,我也不想附和了,把脸拉得巨长,没好气地说:“疼在你身上,你爱吃不吃。我还好心办坏事了。”

    “你好心办坏事还少吗?你安的什么心谁知道啊!”

    “你说什么啊。”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话来揶揄我,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最伤人。

    “这些照片去哪里了?”他指着墙,咄咄逼人。

    “我只是收起来了。”此时我还认为他定是以为我擅自把照片丢掉而生气,特此强调我没丢。

    “为什么要收起来?你是比我还接受不了吗?你是在觉得我很可怜吗?可怜到要靠遗忘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一反常态。紧绷的弦迟疑过后毫不留情地断裂,以前的他不管多绝望都不曾松懈,时刻武装。如今终于装不下去,沉默暗淡的疤再一次流动guntang的血液,来不及呐喊,就痛得他五内如焚。

    “我最恨你们用关爱弱者的眼神看我,我现在没了一条腿就是废人了吗?就那么可怜吗?!”

    “难道不可怜吗?你谁啊,从小就天之骄子欸!这么大的落差,你能接受?”

    “我能啊,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那你有没有看看我?这段时间我不比你好过,我忍受你的脾气,忍受你的冷漠,忍受你的疏离,你痛的时候我也在痛,我每时每刻不在担忧,我怕今天醒来或者明天醒来,你又会有什么新的病痛,我也怕你自己放弃自己,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惹到你敏感的神经。你不要再说那些逞强的话了,我想请问你,在我面前示弱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我们之间的整个世界都在腐烂,我们相互成全过,付出过,迈过大坎,依然逃不过变故之后的隔阂。

    天色渐暗,他站在靠光的落地窗前,在夜色的映衬下勉强站立笔直的身体显得格外佝偻。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剪影,一点点想象他的脸,憔悴的气色搭配没有精气神的五官,伴有不甘、厌烦和脆弱。

    “你走吧,”他轻轻说,这话我却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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