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_六十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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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 (第2/2页)

全世界告知我已经死掉后,仍然坚持不懈寻找的样子。

    李译站在我这边。

    我深呼吸一口,出声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在发抖,嗓子也因为刚才屏住呼吸太久,有些沉哑。

    我说:“师母生病了,你可能得来医院一趟。”

    李译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简单问过情况,说自己会马上赶到医院,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一直都站在我身边。

    但有些路,我打算自己一个人走。

    我拿起电视柜上的相片,里面是老师和师母年轻时的合照。

    那时他们才三十多岁,老师穿一件蓝色的衬衫,扣子很别致,是暗暗的酒红色。师母则穿了一件裁剪宽松的半绣旗袍,米白色,点缀着梅红的碎花。两个人靠在一起,对着镜头浅浅微笑。

    他们是相爱过的。

    可有些时候,我还是会想,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会忽然消失吗?

    我将相框放好,摆正,然后又看了一眼。

    拿着提包,我将师母家里的灯逐个熄灭,将门锁好,就慢慢走下了阶梯。

    刚要走入必经的小巷,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起来,我将提包往肩上提了提,看清来电提醒,犹豫了几秒,接通了电话。

    “乜嘢事?”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张明生答非所问:“于sir,今天不开心吗?”

    他总是这样,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打断原有的一起,将我拖进只有我和他的空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空间上。

    “走太久路,腿都要断了,你猜我开不开心?”

    我还记得他驱车从我身边开过那几秒钟,连尾气都看起来潇洒得意。

    “我本来是想载你的,可是你讲不要我跟着你,”张明生佯装无奈,“听说小姨派人去送你,那个司机开车怎么样,没有胡乱按喇叭吧。”

    我闷头往前走,拐出小巷,讲:“还不错咯,不过阿珠姐的人来得真够迟的,四分之一的路程都被我走完了,她才忽然派人来送我。”

    “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阿珠姐很有个性的,”张明生在电话那头,我甚至能想到他笑吟吟的样子。

    我又走几步,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暂且撂下张明生的话,回头去望。

    路灯,灰色街道,静谧的夜晚。

    空无一人。

    张明生在听筒里呼唤:“喂,于sir,你还在吗?”

    “当然还在,”我没好气地回答,又探着头安静观望了一小会,确认没人,才回过头去,“难不成我忽然被人劫走啊。”

    除了你谁会干这种无聊事。

    “法治社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张明生讲话懒洋洋的,拖着尾音。

    “你没有正事要讲就挂断,我有事要忙,没空和你聊闲。”

    “等一下——于sir,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看谁?”

    “我母亲,”张明生讲,“我正好要去,就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曾经我只是因为她离开了我的生活去了别的地方,后来我知道她死了。我一直是无法接受的。

    生死之间,是一道惨烈的伤口,它由死人造出,活在活人身上。

    比起伤心,我的绝望和恍惚更多。

    而她的墓碑,是唯一能破开我残存的希冀的事物。

    “假如你不想,也不必勉强,”张明生放轻了声音。

    我叹了口气,讲:“我会去的。”

    思念是逝者留给生者的惩罚,感情很深的话,不应该偷懒。

    “好,”张明生应了下来。

    我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个时间,你在忙什么?要和人约会吗?”

    “你的手表修好了吗?”我问。

    “还没有。”

    “那就麻烦你看看别的钟表表,”我讲,“已经十点了,要约会也只能去床上。”

    “不要去,”张明生说,“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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