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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1/5页)

    ξ孕

    李火旺生李岁之前,曾经很认真的跟诸葛渊探讨过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论起起名来,其实是有大学问在里面的,一个人的五行命脉、气运风水,全可化进名字里。只可惜李火旺是半个文盲,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只有一汪羊水,里头泡的也不是知识,而是个正在踢腿的小娃娃。

    诸葛渊对起名一事没参与太多,家里众人每每问询他的意见时,他总是淡笑着看向为起名想破脑袋的李火旺:“哪里就这么难做了?你尽挑几个喜欢的字拣出来,到时候按照心意择一个名字就好。”

    李火旺听这话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丈夫全权交由他做主原也是好意,但他这半瓶子晃荡的水平能想出什么好名儿来啊。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一天翻上八百遍起名大全,可还是下不了决断,到头来简直是骑虎难下。

    现如今人名重复率太高,什么子轩紫萱子璇梓璇的,去趟幼儿园喊一声,最多时能看七八个小朋友同时回头。诸葛这个姓大气又有文韵,无论起什么名儿都沾光,哪怕后头跟个狗蛋都别有一番风味,可若是名儿起的太俗,反倒白白浪费了这个雅致的姓氏。

    李火旺是头胎,这胎又是个女孩儿,女娃娃的名字最讲究韵意和风骨,诸葛夫人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抱上了孙辈,更是对这个还在肚中的孩子娇贵的了不得,自李火旺怀孕以来吃穿用度一概供应最好,如今更是连名字也要追求完美。

    李岁还泡在羊水里未成形的时候,清父曾经随口提了一嘴要给孩子起个红名儿叫什么建军建国,话音还没落下就被微怒的老婆照着后背兜头来了一掌。诸葛夫人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女孩儿在她心目中是顶尊贵的,至于清家的长房长孙在家中地位则更不必说,她哪一样也不愿孩子在出生时落了下风,更不允许自己孙女儿起个随便的名字,于是一家人便瞅着那圆滚滚的肚子犯了愁。

    妻子这样为难,做丈夫的总不能不理不问。于是诸葛渊思忖半天,还是坐在李火旺身旁开了口:“火旺,其实有些事不必这么死板——我倒有个想法。”

    “嗯?”李火旺总算等来了救星忍不住开口的时刻,立马眼巴巴儿地抬头看他。

    “孩子跟你姓,取名会更方便,是不是?我们家中没有那么些迂腐酸臭的规矩,血脉才是一体,姓氏无关紧要。至于名字的话,我想……”

    “我想,母亲可以帮忙。”

    那道清冷又可恨的声音兀地响起,逼得李火旺不得不扭过头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看着身侧开口的人。

    清旺来笑呵呵地一推眼镜,看了一眼兄嫂二人,又俯下身去提醒沙发上的母亲。

    “前段日子您去天岭拜过佛,还记得吗?求签卜卦,那座庙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呢。”

    诸葛夫人被点醒了记忆,顿时眼睛一亮。

    “瞧我!倒忘了这出!”她欢喜地站起身,激动的朝儿子和儿媳看去:“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天岭庙里有一位住持乃是我旧识,我可以请他为孩子算上一卦,求个字来,你们觉得好不好?”

    诸葛渊看向李火旺,其实他心中没什么盘算,也不想女儿的名字太过草率的决定,只是他一人之言也不能作数,最终还是要等李火旺点头。

    李火旺看了看清旺来,有些摸不准这货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看到诸葛夫人那期待的眼神时,还是同意了。

    左右自己也起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就顺着长辈的心意,从神仙那里博个彩头也是好的。而且平心而论,诸葛夫人对自己如同亲子,有她在,清旺来多少得压抑着点儿那满肚子坏水,这人总不至于在自己亲妈面前还耍花样吧。

    “那就这样定吧,都听妈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欢欢喜喜的定下了。预产期头着一个月,诸葛夫人便由小儿子亲陪着,出发去往了天岭,她从山脚一步一步爬到山顶,两个小时走了九百多层台阶,而后又在法殿神佛前诚心的跪拜祈祷,在庙里小住了近半个月,最终才从住持那里为这个还未出世就千娇百宠的孙女儿求卜了一个字。

    ——岁。

    清旺来捏着那只小巧的锦囊进入病房时,诸葛渊正在给李火旺擦干汗湿的额发。

    刚出生的小侄女就在隔壁保温箱里香甜的睡着,诸葛夫人一下飞机就手舞足蹈的拉着丈夫去看宝贝孙女儿了,清旺来却好似一点儿不感兴趣似的,脚步一刻不停地往病房奔去。

    “母亲吃了一个月斋饭换来的,打开瞧瞧。”

    他还没走近便把那绣着鸿福妙缘的小福包隔空扔给了哥哥,诸葛渊不偏不倚接了个正着,而后递至李火旺眼前。

    李火旺没好气地抬起乏力的手,对这个奔波了一路的小叔子没半点儿好脸色。

    他拆开锦囊,从里面摸出一块儿黄灿灿的小金牌。那牌面儿金面银边,六角菱形,不过拇指大小,工艺却繁复精巧,捏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上两圈,却见正反都刻了一个繁体的“岁”字。

    李火旺傻了眼,他皱着眉努力地想辨认那个字的读音,却怎么也联想不到自己所认过的字的简体形式,本着生字念半边的原则,一个“步”字都差点儿脱口而出。

    恰时一只手从眼前伸过,诸葛渊两指捏着那牌面,从人手心抽走,他只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名字啊。”

    诸葛渊嘴角噙着笑意,而后低垂下眼眸,温柔的看向李火旺。

    “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岁字多冠有平安喜乐之意,母亲求了个好字。”

    “岁……李岁?”

    李火旺在丈夫的提示下反应了两秒,而后轻轻地念出了声。

    清旺来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但笑不语。

    “嗯。这名字倒还蛮合适,虽则小了些,孩子总可以压得住。你觉得呢?”

    “是吗?”李火旺高兴的抬头看向他。他原觉得这字请得太过简洁,没想到诸葛渊竟意外的很满意。

    既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平淡而自然地顺应了女儿的名字。

    女儿出生后,李火旺在家养了月余。李岁是头胎,因为母体营养过剩导致胎儿斤两数略微超了范围,恰逢常规检查时李火旺又被发现骨盆较窄,顺产容易难产,易东来就劝他剖腹,剖是剖了,可无痛过后照样疼得呲牙咧嘴的。诸葛渊看在眼里颇为自责,重金砸下去在医院做了几个疗程的修复,终于使人得以慢慢恢复成从前的康健体魄,只不过生孩子原就是掏空精气神的事,李火旺还是落下了腰骨酸痛的毛病。

    他终究还是男子,rufang虽不干瘪,却也不似寻常女性一般饱满,自然没有奶水,也喂养不了孩子,还没出院时,清旺来就已主动推荐了几个月嫂和保姆塞进兄嫂家中。人用起来倒还靠谱,只是每每月嫂冲泡奶粉时,李火旺都会看着她怀里那个襁褓,神情疲倦,不知在想什么。

    他时常忆起刚怀孕的前几周去做固定产检时,那会儿他还对生育一事没什么概念,始终保持着很纯然很天真的想法,只知道看着B超单上那行字发愣——清晰可见一单活胎,四肢尚未生长,心率齐。

    后来去做四维彩超,李火旺甚至有些惊吓。报告里呈现出来的那堆可视化的手脚面容都模糊的婴孩,怎么看也跟白白嫩嫩的新生儿不搭边儿。

    他怔怔地问大夫:“这怎么……怎么会长这样呢?我看人家的小孩儿不都是很好看的吗,为什么我这个,长这个样子呢?”

    他憋了半天也没直接说出那个“丑”字来,终归还是觉得这样说自己孩子不太好。

    那个圆不隆通的小东西就这样在自己黑漆漆的肚子里生长发育,最后竟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真是不可思议,而他现在甚至分辨不清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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