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婚前夕，可堪独饮兮! (第1/2页)

    待何尚书过门槛，一眼便望见这名罪臣之子。

    林烨白本坐着，见来者则起身作揖。

    何之浣抚摸胡须，细细打量。眼前公子没有了出征前的意气风发，形容更加消瘦，眼下一片难以遮掩的乌青暴露出辗转难眠的境遇，却还是维稳身姿。一席白鹤纹金袍仍是他之前的爱裳。

    何之浣颔首，示意他坐下。

    林烨白对上他的眼神，却见他不做言语。沉默片刻，青年似下定决心，镇重道:＂何大人，今日林某光景，大人也许已有所耳闻，实属没有脸面再会令爱。此事林某本想不再提及，奈何京中人士皆通传……此事，故而冒然前来，是想……＂

    何之浣出声打断:＂林公子所谓’此事’，不知是指何事？＂

    林烨白脸上染上一丝尴尬，似无颜面开口。

    ＂可是指与小女的婚事啊？＂

    见何尚书直接挑明，林烨白倏地抬起头。

    却见何尚书大笑两声，换上一副慈爱笑颜，举起茶碗，道:＂我何家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小女与公子两情相悦，岂有拆散的道理？现公子在京中并非想象中那般遭人唾弃，反而受到不少垂青。大家信任公子的品行，故而何某也沾光，受了不少恭贺。＂

    林烨白对这话感到惊疑，不由捏紧了衣角，微微皱眉。他许久未出门，家中也遣散家仆，不知外界的评价。若非心中惦念阿婉，惧怕耽误她的前程，断不会出门退亲。

    脑内嗡嗡作响，许久也不敢相信。

    ＂林某愧不能当。＂他不忍再多说，一旦回忆起，便又难以自持。

    何尚书一笑，起身作势要为林烨白斟茶，惊得后者赶忙起身制止，夺过茶壶:＂大人这是何意？＂

    僵持片刻，见对面不说话，林烨白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出前来目的:＂大人，林某已无权无势，实在难以给阿婉得体的生活。现还未纳征，还请大人准许林某，还……还阿婉自由。＂

    不料何尚书竟是喜笑颜开:＂你有这心，说明你真心喜爱阿婉，将她交于你，我更放心了！＂

    白衣青年彻底怔住了，欲言又止。

    ＂烨白哥哥！＂就在这时，娇声传入厅内。一道倩影飞快奔近，扑进林烨白怀里。

    看见心上人面庞，林烨白却没有想象中喜悦，而是多了一分酸涩与无奈。他的手在空中定住，却不敢抱眼前少女。

    阿婉抬起头来，明眸善睐，笑道:＂你终于回来了，烨白哥哥！阿婉等了你好久！＂

    林烨白眼眶发酸，轻轻抚了一下阿婉的头发。青丝被精心上了香膏，柔顺发亮，他更感到愧疚。

    ＂烨白哥哥，你瘦了好多！你看我一下就把你抱住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你是不是，不高兴见到阿婉呀？＂本是喜悦的小麻雀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沾上明显的委屈，林烨白听着心疼不已。

    ＂不……阿婉，怎么会……＂

    ＂那你说，你去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想的。＂

    ＂那我们说好了的！你说过出征后就会娶我！纳彩，问名，纳吉，这些在你出征前就做过了！＂娇俏的姑娘迫不及待让他履行承诺。

    两年光阴，阿婉出落得更加水灵。她理应配显着的达官贵人，而非现在落败的自己。即使何尚书与她都不嫌弃，但自己却该明辨是非……

    林烨白定了定神，狠心抽离了阿婉环抱的手臂，躬身对何尚书道:＂何大人，请容林某放肆一回吧。林某，林某一介草民，实在无颜迎娶千金！＂

    何尚书走上前去，俯身扶住他的手臂，缓缓抬起。二人视线相交，林烨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真挚和信任。转而与阿婉对视，女子眼中更是鼓励与倾慕。

    ＂何某从来一诺千金。出征前你便是我何家的准女婿，我必不会亏待你。＂

    林烨白脑海中的坚决断了线，红了眼眶。

    他不顾二人劝阻，跪下身去，扶地良久。

    一阵剑气划破寂静，院中一棵古木竟被拦腰截断，倒塌在地，发出轰然震响。

    然而持剑者却似仍不解气，将剑柄攥得越发紧。

    何怜捏了把冷汗。她才服侍这位七皇子不久，没想到他如此阴晴不定，只是听了何尚书之女订婚的消息就这般大发雷霆。此时此刻，她实属不敢出声，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晟寒的脸上仿佛有乌云密布，冷得瘆人。他在院中来来回回踱步，靴底敲击地面的响声是平常的两倍。他本在读书，一听消息，先是打翻了殿内的书案，又挥着剑不知破坏了多少东西。

    京中都传遍了，而他却才知晓。

    大义灭亲，本该受赏的所谓＂叛贼＂林将军之子，突破了内心的束缚，与何尚书之女何婉不日将成婚！

    纵有批判鄙夷之声，但林烨白多年积攒的良好声望，硬是让京中多数人看好这对姻缘。

    与此同时，李晟寒蓦然反应过来，这何尚书之女前不久竟还来找过自己，表达对自己的倾慕之情。

    而在军时，士兵口中所说＂林少将的青梅竹马＂，十有八九便是这何婉。

    一股愤怒与荒谬腾空而起，他再难坐定，拔腿便要走。

    ＂诶，诶……殿下，你不能去呀！＂何怜出声制止道，心一横，拦在李晟寒面前。

    李晟寒一想到眼前这个手下也姓何，不禁迁怒道:＂滚开！＂

    ＂殿，殿下！你，就算你爱慕何小姐，夺人妻也不是君子所为！＂何怜涨红了脸，声音都在发抖。

    李晟寒不顾怜香惜玉，直接一手将她推开。何怜惊呼一声，凭借好一阵内力才勉强站稳。

    看着七皇子运去的背影，她小声嘟囔着:＂何小姐肯定不喜欢这种人，阴晴不定。＂

    李晟寒这一路几乎是飞奔，为省时间，径直跃上房梁，惊得一众屋里人以为是窃贼。他不知道林烨白现在在哪里，只得径直朝林府赶去。

    然而真到了林府门口，看见萧瑟的景象，他却无力叩门。几只乌鸦立在墙头，青藤无人打理探出墙来，墙皮脱离，许是抄家时大力碰撞所致。

    虽不知林府繁华时的光景，但总不该是这般模样。

    却见漆门吱呀一声而开。一位妇人与他刹那相对。妇人身着绛紫衣裙，一手拿着扫帚，怔怔地看着他。

    足足数十秒，扫帚直接掉落在地，妇人震惊地捂住嘴。

    ＂你……是你……＂

    李晟寒不知她在说什么，心头的紧张被勾起。

    妇人急匆匆迈过门槛，直勾勾盯住他，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常夫人，她已经……＂话未说尽，她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我不知你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活着我很高兴。＂

    ＂夫人……＂李晟寒谨慎地开口，＂这里可是林府？＂

    ＂不错，你怎会连这里也不记得？只是我们已经败落……世事难料。＂

    ＂我们……见过吗？＂

    林夫人顿时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五官，犹豫了片刻，才道:＂你分明就是幼时与烨白玩耍的孩子，我怎会记错？＂

    如同一道惊雷，李晟寒抓住林夫人的手腕，越见越觉眼前夫人熟悉。六年光阴并未在林夫人脸上留下痕迹，现在只不过多了几分沧桑与无奈。

    ＂当年我便知道你并非常夫人的孩子，她把你化作女儿阿婉，也只是想借我们保护。只是沧海桑田，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