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糖衣炮弹很奏效，情敌相见的暴风雨） (第1/1页)

    凌鲜睡了不知多久，梦魂颠倒，只觉踩空似的身子一震，神思恍惚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开着柔和的夜灯，他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那画面分外熟悉——他在这张床上从十几岁睡到二十几岁。

    腰间环着一条手臂，他下意识将手掌按在上面，那条臂膀上的皮肤温暖而干燥，正随着他的腹部一起起伏。他顺着手臂往上摸，隔着旧睡衣，摸到一块肩膀，又顺着颈侧摸到脸上，循着摸索的方向凑近察看。

    视网膜上因为久睡而产生噪点逐渐消散，近在咫尺的是庄未渠的眼睛。

    庄未渠平静地朝他眨了眨眼：“不认识我？”

    凌鲜猛一把推开他，庄未渠坐起来，叫智能音响打开灯。骤然的明亮让凌鲜眯起眼，庄未渠伸了个懒腰，下床穿着离开，什么也没解释，洗澡去了。

    凌鲜摸了摸酸痛的身体，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给自己换身干净衣服。当下也不管他，下床走到门边，门却被锁得牢牢。凌鲜气得一踹房门，也不做无用功找钥匙，直接去开落地窗两侧的窄窗，谁知也锁着，心里火冒三丈，一脚踹开浴室门——这倒没锁。

    玻璃淋浴间里，庄未渠已经脱光了，凌鲜闯进去，怒目圆睁一拍玻璃：“钥匙！”

    不等庄未渠答话，他已经看见对方背后挂钩上的两串小钥匙，推了淋浴间的玻璃门，挤开庄未渠伸手就拿。

    手刚摸到钥匙，便被庄未渠一把攥住。凌鲜回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庄未渠也不恼，倒笑起来，舔着嘴唇里被牙齿硌皴的黏膜，无所谓道：“我不会让你出去。”

    凌鲜用力抽回手臂：“你这是非法拘禁。”

    庄未渠还是那副笑模样：“非不非法的，咱俩这么多年，谁又干得少？”

    “你——”凌鲜被噎住了，一愣神的功夫，庄未渠掐了他的后脖子吻上来。

    凌鲜惊讶之余，松了齿关，庄未渠舌头钻进来才回过神，狠狠咬下去。庄未渠嘶着牙缝躲开，凌鲜退开几步，防备至极地摆出架势，沾了水的长发翘炸起来，活像只炸毛的猫。凌鲜有点泪失禁的体制，胸口剧烈起伏，风箱似的把眼眶子里吹出泪花。

    但庄未渠一怔，偏头啐了口血沫，什么也没说，转身仰头接了口莲蓬头喷出的水吐出去，只说：“桌上有你要的东西。”

    凌鲜忙不迭逃出去，卧室茶几上放了个文件袋，里头是几张资料表格，凌鲜坐进沙发，一边擦着泪一边看，眼睛花得看不清，来回浏览好几遍，才在就诊记录上捕捉到一个名字——奚兆，他养母的曾用名。

    之后一张是他的出生证明，父亲一栏空着，而母亲一栏赫然写着奚兆两个字，并非是自己的生母叶文涓。

    凌鲜眉头紧皱，正思索，庄未渠擦着头发出来。

    “你从哪儿知道的？”凌鲜凝视着手中的出生证明。

    庄未渠答：“我听说阿姨生了病，去看望过两次，她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的事，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说着，庄未渠坐到他身边。

    凌鲜立马站起来，庄未渠也不拉他，只说：“你让别人查的那些，我也都查过，没什么线索。后来我想，当年阿姨娘家颇有名望，这三个人又是吃公家饭的，以前身份系统覆盖有限，小地方的医院有点钱或者关系就能办事，如果我是凌江年，绝不会用自己的真名，就托人查了他们有没有曾用名，还有他们早年居住过的城市。”

    “不过，”庄未渠半是嘲讽，半是感叹，“我没想到凌江年胆子这么大，敢直接用原配的名字偷天换日。”

    凌鲜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坐下来。庄未渠一只手轻轻搭上他肩膀，见他没有反抗，得寸进尺，将他整个搂到怀里。

    “所以我妈的猜测，是真的，他当年……把我抱回去，”凌鲜嘴唇颤抖，只觉喉中像塞了个刺人的肿块，声如哽咽，磕磕绊绊，“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而是……”

    “是早有预谋，”庄未渠轻轻叹了一口气，替他说出来，“有预谋的去母留子。”

    凌鲜定定怔了半晌，乃至庄未渠摇他，也仍是恍恍惚惚，心思纷乱。他让庄未渠作弄一遭，本就腰酸体乏，紧张过度的大脑哪有精力再想别的。庄未渠倒不再作怪，取了口服的安定，给他喝下去。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管什么事，明天再说。”庄未渠拿走了他捧在手里的水杯，将他半摁进沙发里躺下。

    凌鲜静静望着庄未渠，忽然说：“庄未渠，就算你帮我，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改变，咱们扯平了。”

    庄未渠笑了笑，眼角的一点皱纹把太阳xue那颗痣藏起来：“什么扯平了，我还欠你的。”

    “我不要了。”凌鲜摇摇头，“扯平了。”

    “凭什么不要？”庄未渠给他盖上一条旧毯子，是那条以前他在沙发上等庄未渠回家时常盖的毯子，庄未渠的表情近于温顺，毫无攻击性，语气也一样温和：“我教过你的，永远不能因为赌气，让自己吃亏。”

    凌鲜叹了口气，只好闭上眼，不愿重新纠结眼前的事，顺从安定的催眠效果，沉入无梦的睡眠里。

    安静的卧室里，凌鲜双手抓着毯子呼吸均匀，庄未渠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将手移向茶几上的手机。

    开机，界面弹出无数个未接消息，早已静音的手机让主人毫无察觉有消息进入。庄未渠抬指一滑，光是电话就几十个，微信短信之类的更不消说，滑动中途，又进来电话，庄未渠点下接听，同时也按下静音，让电话那头焦急的人听着自己慢条斯理走出房间。

    取消静音，庄未渠懒洋洋说了一声。

    “是我。”

    电话那头的问话戛然而止，换了副冰冷的语气：“庄未渠。”

    庄未渠抬腕看了看表，笑道：“称呼都变了。”

    金斯敖不理这茬，直截了当道：“你把凌鲜怎么样了。”

    “我把他怎么样？”庄未渠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他是我未婚夫，金斯敖，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看的电影里，你干的这种破事叫什么吗？”

    电话那头沉默着，庄未渠一字一顿道：“叫，勾义嫂——”

    “他跟你分手了。”金斯敖斩钉截铁地打断，“顶多算公平竞争。”

    “谁他妈跟你公平竞争，”庄未渠不耐烦道，“他十七岁就跟了我，我比他亲爹亲妈还了解他，你喜欢他什么？我告诉你，你喜欢的每一样，都是我手把手养出来的。”

    “公平竞争，”庄未渠忍不住对着虚空翻了个白眼，差点吐出来，“你配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金斯敖不甘示弱，冷声道：“他已经失踪8个小时，明天凌晨一到，我就能抓你。”

    “行啊，那你就试试。”

    庄未渠嗤笑一声，轻蔑至极：“金斯敖，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