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欢而散 (第2/2页)

到价格的标签，不知道吃下这一口的代价自己能不能负担得起，为了避免难堪，还是赶紧走开比较好。

    相比起这种斤斤计较的好感，他宁愿两人都干脆忘记从第一次见面以来的事。

    “你怕我把事情说出去，我还怕你到处跟人吹说睡到男高中生了呢！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乔、老、师。”

    乔丛连忙说：“我知道你也——我、乔老师不会说话……”

    尹树直接打断了他：“你闭嘴吧，越说越烦人。”

    本来只是想小小地耍个脾气，开个玩笑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乔老师这个人不会说谎，情商又低，一点都不懂得讨人喜欢，除了有副诱人的身体之外，简直一无所长。

    “你完了，”尹树越想越生气，揪住乔丛的领子，强迫他看向自己，“我现在就要拿这个来威胁你，赶紧想想怎么求我让我别说出去吧。”

    说完，他就松开了乔丛，后者被搡得退了半步，战战兢兢的，但也没有因为这句威胁显出更多的惊恐了。

    “抱歉，一来就惹你生气。”

    乔丛低着头，一派臊眉耷眼的倒霉相，就好像已经默默地接受了会挨打的事实一样。尹树看着他，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走了。”

    “那你中午吃什么？”乔丛小声问。

    “空气！”

    “那怎么行，”乔丛说，“和我一起去教职工食堂吃饭，好吗？我——乔老师请你吃午饭。”

    他特意改了口，好像乔丛的面子不够大，加上老师两个字才有分量。

    尹树撩起一边眼皮瞅他：“就算请我吃食堂也不能讨好我哦？”

    “不是，我就是……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臭着脸的少年短促地哼了一下：“那走吧。”

    午休时间，校园里吵吵嚷嚷的，篮球在地上弹跳。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一男一女，各吃各的饭，避嫌似的坐得很远，眼观鼻鼻观心地搭话，有点冤家的意思。

    “还是像他们这样比较好。”乔丛说。

    “你自己都是同性恋，就别跟我说这个了吧，乔老师。”

    尹树冷笑了一声，他很聪明，故意讽刺地说话，真让人受不了。乔丛讷讷地应了一声“也对”，就不再开口了，两人像昨晚一样肩并肩走着，在正午的阳光下，气氛却截然不同。

    食堂一共有两层，二楼只对教职工开放，尹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给老师们吃的菜大体上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每种菜都单独装成小碟，而不是自己拿一个大铁盘子让掌勺阿姨拍进来，看着要干净一点。结账的时候，尹树掏出校卡，发现还真刷不了，只好让乔丛付了钱。

    两人沉默地相对而坐，其实，或许并排要更好些。像现在这样，说不上熟悉，也绝不是陌生，一抬起眼睛就能看见对方吃饭的样子，总有种诡异的尴尬；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刚刚闹得很不愉快吧。

    分明之前还觉得跟尹树在一起很舒服，没有那种绞尽脑汁要找话题来社交的感觉，现在却感到不得不应酬的压力。

    老师和学生之间，能说点什么？

    “尹同学是不是很喜欢摄影？”乔丛开始找话说，“要玩这个，只能趁现在，等到高三就没空了。”

    “我以后打算考电影学院。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下半辈子都会一直‘玩’这个的，”尹树的筷子一顿，“不要叫我尹同学。”

    早就听别的老师八卦说尹树家境很好，这样的孩子有很多机会和试错的成本。他从起点就多出一些别人闻所未闻的路，乔丛心里知道，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睨了尹树一眼，发现对方竟然正在盯着自己看，立刻又眼观鼻鼻观心起来：“那该叫什么好？”

    “叫我大——”话到嘴边，尹树眼珠子一转，“嗯，叫我小树好了。”

    “小树。”乔丛顺从地改了称呼。

    过于亲昵的叫法显得很陌生，他不确定地看向尹树，眼睛眨得很快。乔丛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出这副眼睛忽闪忽闪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但恰恰是这样，尹树觉得有趣极了。

    “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尹树说。

    乔丛愣了一下。是啊，他们虽然已经亲密地接触过，却还没有正经地交换过姓名。“乔丛，丛林的从。”

    普通的名字，普通的男人。尹树说：“哦。”

    满腹都是心事，筷子动得越来越慢。

    忽然，尹树说：“对了，乔老师，有件事想拜托你。”

    乔丛竖起耳朵。

    “正好提到这事，我就想起来了。我打算买一盒新胶卷，想寄到乔老师家。”

    “……啊？”

    “要是寄回我自己家会挨训的，这个月烧钱有点多。但是这个胶卷已经绝版了，难得遇上溢价不高的二手，我下定金了。”

    “这、这样啊。”

    乔丛为难地摸了摸鼻尖，心里很想拒绝，要是尹树父母要来找他麻烦怎么办？他不是真的老师，最怕那些可能会面对学生家长的情况了。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噢，”尹树擦了擦嘴，“如果你不帮我收货的话……”

    “收、收！”乔丛立刻说。

    于是理所当然地，两人在认识这么久之后加上了微信，乔丛在尹树锐利的凝视下，把自己家的地址编辑好发过去。

    吃完午饭，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往南一个往西。尹树走出几步，转过头来，看见乔丛微微驼背，勾着头走路，脚步很快，简直是抱头鼠窜。

    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家伙可爱呢？尹树皱着眉，凉凉地嗤了一声，不知是笑对方那副逃跑的模样还是笑自己精虫上脑，眼光大降。

    “……大树，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回到班上，前桌转过来，叩了叩他的桌面。尹树正靠在窗户玻璃上昏昏欲睡，闻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有一串未读的微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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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小树]

    [桥：下午要好好听课]

    [桥：明天中午或者晚上，可以来吃饭]

    [桥：黄油芦笋，烤翅中，意面，]

    [桥：图片消息]

    [桥：图片消息]

    ……

    看见陌生的网名，尹树愣了一下，划开锁屏，这才想起来是中午刚加上的乔老师。乔丛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还配上网上找来的菜品图片，好像他尹树不知道什么叫芦笋鸡翅和意面似的。

    明明只有文字，他的脑海里却浮现起那个笨拙的男人，脸上露出忧愁的、讨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