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9-乖小孩 (第1/3页)

    魏央盘腿坐在略显冰冷的地砖上，把刚刚买来的食物自塑胶袋里拎出来，他利索地解开耐热袋上的红sE束条，将热腾腾的鱼丸汤倒进纸碗里。

    他依序打开纸制餐盒，将橡皮筋随意圈在自己的手腕上时，又想起了宋允浩皱眉嘟囔的脸。「吼别这样，你的血会被x1光喔。」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橡皮筋一个个从他手上取下来。

    摊放在地面上的食物足足有三四人份那麽多，今天是连假前最後一个营业日，从医院出来後他赶在餐期结束前买齐了食物，搭上公车回到这栋白sE房子。这里是客运的终点站，他已习惯总是孤单一人下车，踏上柏油路面时天sE已经黢黑，细沙被海风卷起戳探着他的脸颊，隆冬的冷空气穿透衣物，沁入他的骨头深处。

    「爸，妈，新年快乐。」他端起自己那份J丝饭，慢条斯理地咀嚼。

    父母亲依旧温柔地看着他，被他们的笑容感染，他的表情也跟着柔软起来。他们的时间定格在某一瞬间，短暂数十年的光Y浓缩在扬起的笑纹里，成为他们一生的注脚。他总觉得他们是幸运的，生命的最後一次呼x1终结在深Ai的人怀里，那一刻是没有恐惧的吧。

    他永远记得那是个异常Si寂的清晨，他汗流浃背地惊醒，心脏失速撞击着x腔，即将失去呼x1的恐惧，让他感觉自己彷佛脱离了躯T，他怎麽也想不起来作了什麽噩梦，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掘开一个深深的大洞，痛得他不自觉流泪，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他，他将丢失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天是他的小学毕业典礼，作为全校代表的他原定上台发表钢琴独奏。那整个星期父母亲因祖母骤逝，南北奔波C忙着後事，前一晚他们连夜赶车北上，却再也赶不及见他最後一面。

    一个不想独活的酒鬼以破表的速度向他们扑来，熟悉的白sE轿车在失控撞上护栏後无助地弹回中线，旋即被一台运气不好的休旅车拦腰截断，也终止了他们正在流淌的人生。他们横跨在车道中央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肇事车辆的行车记录器拍摄的影像，像显影剂般JiNg准地浮现出这短短数分钟内的每一帧细节。

    警消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地将火势扑灭，他们从焦黑的骨架中艰难地将父母亲移出时，始终无法分开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身躯，父亲被烧得T无完肤，母亲在他的臂弯里也成了一具扭曲的残块。

    对不起。

    如果自己是一个更懂事更T贴的小孩，也许他们就不需要永别。

    母亲在电话里最後的声音被他气急败坏地切断，他无法理解在对自己、对他们来说这麽重要的日子，为何他们不是理所当然地陪伴在他身边。

    人X的贪婪永无止境，在安逸的当下从不会怀疑自己拥有的已是万幸，因为总是饱足的不曾丢失过什麽，所以无法忍受哪怕一点点的亏欠。

    「阿嬷Si了又怎样？你们也去Si一Si好了啦！」

    照片里的父母亲宽容地看着他，彷佛呢喃细语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他却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此生留给他们的最後一句话竟是如此残忍的恶意，当他们走在森冷的道路上即将吞下孟婆药之际，一定被这句话伤透了心吧。

    正式向父母亲告别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活着，养成了从不索求的习惯，他已为自己歹毒的贪念付出毁灭X的代价。

    他在每年的除夕夜婉拒了书沁阿姨夫妇的盛情邀约，总是带着一家人份的食物来跟父母亲团圆，这是他对他们永世的亏欠。

    在某一年他寂寞的差点要打破自己的原则，在和自己相差两岁的表弟眼里S出的防备之下，他无地自容地退缩了，是自己亲手将曾经的一家三口撕碎，他实在无法再厚颜无耻地抢食别人的幸福。

    「爸，我有事要和mama说，你不能听。」他将父亲的小门关了起来，羞赧地凝视母亲的眼睛。

    「我有一个??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他搔搔鼻尖，心跳加速地吐露这句始终不敢说出口的话。

    「你也见过，就是上次那个很高的男生，他叫宋允浩，很好听的名字，对吧。他的人就像名字一样好，对我特别??特别的好。」

    「但是我们，好像正在做不对的事。」

    「他有一个在一起好久的nV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想我都无法停止喜欢他。」

    「你一定会劝我放弃这段关系吧??我不该这麽自私对不对？这对他nV友一点也不公平。」

    「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不想离开他??想他想得快疯了??妈，我到底该怎麽做才好？」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後脑随着啜泣的动作隐隐cH0U痛着，不知是不是那件事引发的後遗症，他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

    数不清是今天第几次拿出手机，空荡荡的萤幕上没有任何讯息通知，宋允浩今天原本要陪他回诊，还答应会陪他一起过来吃饭，却静悄悄地失约了。对话栏里显示单向的已读，隐藏在问句底下的思念y生生被截断在半空中。

    他酸涩地笑了，也是，这麽重要的日子他应该陪伴着家人吧，或者是岑绮，自己不可能排在他名单上的前几位。

    他发送出几个应景的恭贺贴图，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後，还是忍不住打出心里的话。

    欢乐的节庆氛围自耶诞之後延续了一整个月，恰好被设定在年尾的节日衔接着崭新的开始，是否暗示着人们终将摆脱这一年下来累积的失误，所以感激地倒数，所以张灯结彩地庆祝着，说服自己一觉醒来会变成一个更加焕然一新的人。

    嘈杂的电视机播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