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纸飞机 (第2/2页)

最终在楚建忠骂骂咧咧离开家门后结束，周围的邻居看没动静了又都纷纷回了自家，只有一个看不出年纪但是满脸都是皱纹的阿婆在门口望着楚夕。

    阿婆问他：“你咋个还不跳嘞？”

    楚夕心里默念我是大学生大学生都素质高懂礼貌，这才忍住没用扫把把人赶出去。

    刚刚他是真的想拉着楚建忠一了百了的，但是他想到了乐鸭阁的烤鸭，他还没吃过一整只的，还有张来娣家水果店的进口红樱桃，他还没敞开肚子吃过。

    于是他从窗台上下来。

    那阿婆还没走。

    楚夕掀起眼皮问：“您老还有什么事儿？”

    “莫啥莫啥。”阿婆指指他门口阳台上的那盆冬青菜：“我寻思你要是跳咯那我就把这盆青菜抬走喽，碧绿碧绿的，煮汤肯定又脆又甜。”

    楚夕：“……”

    赶走了阿婆，楚夕又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看着家里破烂的彻底，那种莫名的委屈和无助就像难缠的秋风又席卷而来，他蹲在地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膝盖里。

    安静的客厅里有隐约的啜泣声，都被附近的施工动静掩盖了过去。

    楚建忠是在楚夕烧好了一壶水时回来的，那个刚刚为了要钱发疯砸家的父亲提着两碗面进来，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让楚夕去吃面。

    楚夕饿了，也累了，他看着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的父亲，有了白头发，笑得讨好身形佝偻，和小时候那个高大的父亲形象一点都对不上，他想是多久了，他的父亲笑着买好吃的回来给他，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面被楚夕带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吃，因为客厅和餐厅没有能坐的第二把椅子。

    吃完了面，他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房间的窗子视野开阔，窗台边放着一个寻常人家泡药酒的大玻璃罐，里面放满了不同颜色的大大小小的纸飞机，全都是纸飞机。

    楚夕摸出来一张白棠大学的信签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情。

    难过，没钱的难过，卖游戏币误会的羞耻，因为父亲的话而生气，因为冲动摔了自己常用杯子的后悔，对自己身体天生特殊的无奈，过去种种孤立无援的无助以及无人可诉的孤独、寂寞。

    情绪写了满满一张纸，他已经不是六岁的楚夕了，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将纸折成纸飞机时，他又恢复了平时那个情绪稳定的楚夕。

    玻璃瓶盖子被打开，纸飞机落下，楚夕觉得有点困了，他想着作业又想着还债，突然乐观起来大不了网上找兼职，难不成那刀疤男还能管到网上？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总会想到办法赚到钱还完债的，然后让老爸戒赌好好养老……

    楚夕困的不行，头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他做梦，梦到了六岁的时候，那个时候mama还在，爸爸还没有赌博，但是常常酗酒。

    爸爸一喝醉就打自己，总是在问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楚夕发育的晚，六岁了还豆丁点大，mama总是会护着他，耐心的解答他的问题，告诉他没有和别人不一样，但是结局总是母子俩都浑身是被皮带抽出来的伤痕。

    那个时候楚夕还小，他只会哭，和mama哭爸爸打的疼，哭在学校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mama就会抱着他坐在桌子前，那个是mama的工作桌，上面除了堆满了常年替人缝补的衣物，还放着两罐子满满的千纸鹤。

    “小夕乖，mama教你一个办法。”女人的手纤细白皙，上面的伤痕却触目惊心。

    女人在纸上写了一个词，楚夕知道读“jimo”，但是意思知道的却很模糊。

    “小夕以后如果难过了，不开心了，疼了，或者感到孤独了，就可以写在纸上，然后折起来。”

    看着mama折了只千纸鹤，楚夕觉得太难，突发奇想折了只飞机：“mama，你看，飞机！”

    “小夕真棒。”女人摸摸孩子的头，眼神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飞机好啊，可以飞很远很远。”

    楚夕笑起来，两个梨涡很可爱，他奶声奶气问：“mama，你这样折起来有什么用？”

    女人微笑着，眼底是那个时候的楚夕看不懂的情绪：“这样寂寞就被折叠啦，被折叠起来的寂寞会变得很小很小，那mama的心里就能装下更多开心快乐的事情啦，mama和小夕就能一直快快乐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