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1/1页)

    谢岚声起身关上了房间的门，确定环境足够安静之后接通了电话。谢岚声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沉静的呼吸声，他屏息凝神。几分钟之前谢岚声还是静待猎物上钩的猎人，此刻却像在接受审判。

    “你要做什么？”薛赐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有些失真。

    谢岚声窝在沙发中，他摘掉眼镜，陷入一团朦胧之中，被湿重的迷雾笼罩，难耐的酸涩疼痛蔓延开来。

    “我想见你。”谢岚声的声音很轻。他准备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一套毫无漏洞的完美说辞，但是当薛赐直截了当地问他要做什么时，他下意识地这样回答道。

    “然后呢？”薛赐并未拒绝也没有答应，继续问。

    “我不知道。”谢岚声神经质地抠着柔软的沙发扶手，重复道，“我想见你，如果见不到你，我可能会......疯掉。”

    “你不会的。”薛赐起身走到房间的窗前，打开窗户，微凉的细密雨珠吹打进来。又下雨了。

    薛赐只说了四个字，谢岚声就奇异般地平静下来，他问：“我不会吗？”

    “你不会。”

    谢岚声松开了抠进沙发里的手指，随着话筒那端薛赐的呼吸节奏而调整自己的呼吸，“好，我不会。”就像那晚薛赐说他们没见过，谢岚声便没再追究，这根本就是条件反射，谢岚声无条件地相信薛赐。

    “我不可以见你吗？”谢岚声摩挲着手机侧面。

    “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了。”薛赐道，“等你想明白见我之后要做什么，再来见我。”

    谢岚声想象着薛赐此刻表情淡淡的从容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电话挂断，薛赐的呼吸从谢岚声耳边消失了，没一会，屏幕也熄灭了。谢岚声微垂着头，深邃的五官投下阴影，他拿起手边那个黑色面具，鼻尖抵着面具的鼻尖，闭上眼睛，在下方应该是嘴唇的空气中留下一个缱绻的吻。

    他本该很讨厌等待，更讨厌欺瞒，但是他被驯服的肌rou记忆告诉他，漫长的煎熬过后会得到甜美的奖励。

    阴郁的病态气息也轻巧地从谢岚声身上脱落了，他起身来到书桌电脑前，眸色沉静地盯着这份残缺的资料信息。

    薛赐，27岁，生父薛林，生母诸盈，继父赵爱民，弟弟赵成鑫已故。

    谢岚声输入赵成鑫的名字，很快一份简短的报告出现在他的屏幕上：九年前，赵成鑫于西丰镇溺亡，享年九岁，经调查是一起意外事故。

    在火车站下车，再辗转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修齐山公墓园。谈笙将花束放在父母的墓前，他已经快到了墓碑照片上的两人一样大的年纪，童年的记忆被岁月冲刷得越来越不真实。

    “mama。”谈笙轻声唤道，这个称呼对他来说非常陌生，“抱歉很久都没有来看您了，以后会常来。”

    他望向远处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又凑近了一些母亲的墓碑：“现在我喜欢的人还是当年和您说过的，以后也一直都是，就像爸爸和您一样。”

    青年起身向薛赐的方向走去，站在他的身侧。墓碑照片上的男孩笑得非常灿烂，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墓前放着一架小小的航天飞机模型。

    “赵成鑫，今年你又九岁了。”薛赐说，“再去河边玩的话记得喊上大人陪你一起，知不知道？”

    正午的阳光明媚，洒在薛赐身上，勾出毛茸茸的金边，他看上去像是一朵会随风飘散的蒲公英。谈笙抓住了薛赐的手腕。

    “嗯？”薛赐转头看他。

    谈笙伸出手，将薛赐的手指包裹在手心里，微凉的手指被火热的温度笼住。他抬眸看向薛赐，漆黑的眸色里有沉静又偏执的温柔之意：“凉。”

    薛赐是畏寒不怕热的体质，手指一年四季都是凉的。他任由谈笙牵了：“走吧。”

    出租车行驶在河边的马路上，河面反射着粼粼波光，行道树飞速倒退，河堤上见不到玩耍的孩子，工作日的午后只能听见风拂树叶的沙沙声。薛赐转回目光，他依然有点晕车，闭上了双眼假寐，河边潮湿的气息钻入他混沌的梦境，在颠簸中摇摇晃晃。车停之后谈笙轻轻唤醒浅眠的薛赐，他睁开眼睛，乱糟糟的画面都在明媚的阳光下缓缓消散殆尽。

    “回家一趟？”薛赐看向谈笙，“一会Louisecafe见，还在原来的地方。”

    “好。”谈笙应下。

    薛赐这次回来没和母亲说，辞职他也没说，虽然在他看起来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母亲必然要担心，因此薛赐没有回家。

    Louisecafe里静悄悄的，店员撑着脑袋打瞌睡，听见门口风铃声响，拍拍脸懒散地站起来，看见薛赐后眼睛眨了眨，提起一些精神，笑道：“请问需要什么？”

    薛赐点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拿铁，他随手抽了一本书架上的杂志翻看，发现这还是四年前的期刊，看来近几年已经没有多少人看纸媒了。

    脚步声响起，白茶香味飘散而来，薛赐翻页的手指一顿，对方已经落座在他身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和我说一声。”辨识度极强的烟嗓女声响起。

    薛赐抬眸看见萧云，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短发乱糟糟地炸开，伸手要去叉薛赐面前吃了一半的蛋糕。薛赐用刀挡住了她的手，“我给你切。”

    萧云看着蛋糕平整的切口，笑道：“你这毛病。”

    “或者你一口吞了也可以。”

    萧云于是叉起一整个蛋糕囫囵吞进嘴巴里。

    “厉害。”薛赐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地夸奖她。

    萧云吞掉蛋糕，“谬赞。”她打了个响指，示意店员给她一杯咖啡，转向薛赐，“怎么突然回来了？”

    “带谈笙回来。”薛赐答道。

    “谈笙！”萧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谈笙回来了？”

    “嗯。”

    萧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人呢？”

    “回家了，一会过来。”

    “等下我。”萧云说着又两步推开吧台后的门。不过十分钟，她出来了。短发被随意束在脑后，发梢上沾了些水珠，嘴唇上涂了浅色唇釉，整个人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清爽率性来。

    “小赐来给jiejie亲一下。”萧云坐到薛赐面前的桌子上，笑着看向薛赐，声音沙哑好听。

    薛赐后靠在椅背上，打量了她一会，沉声：“低头。”

    萧云低下头凑近了一些。薛赐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半晌道：“你口红没抹匀。”

    萧云给他气笑了：“受不了你！”

    薛赐眸中浮上点点笑意。

    萧云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后抹在薛赐的嘴角。红痕落在薛赐苍白的肤色上，萧云又顺手挑落了薛赐额前的发丝，搭在他鼻尖上，原本冷淡禁欲的青年顿时有了浪荡气质。

    “明天晚上来绯色玩吗，带上谈笙一起？”萧云道，“放心，熟人局。”

    薛赐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浓郁的咖啡香让人放松，积蓄了很久的疲惫在这间熟悉的咖啡馆里簌簌抖落了。

    萧云还没听到薛赐的回答，感觉身后传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声，转身看见谈笙两步走近了拦在薛赐身前，将Alpha完全挡住，语气不善地说：“云姐。”

    萧云乐不可支，“好久不见，小赐亲起来没有那么甜了，小笙也更凶了，都不可爱了。”

    “谈笙。”薛赐喊住谈笙，谈笙像一只被夺了食的败犬，愤愤地退了半步，来到薛赐身后站定。

    薛赐起身，拿过桌上的纸巾随意擦掉嘴角的口红印，“让云姐带你去挑个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