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中箭，震动，压抑 (第2/2页)

 萧震远看着他粉嫩嫩的脸蛋，和认真的小大人模样，目光欣赏和蔼。随后便向先皇请求，做他的师傅，教授他武艺。

    于是殷重每日天不亮便背上母亲备好的吃食，在她温柔宠溺的目光中骄傲的迈着小短腿去将军府习武了。

    走之前还认真叮嘱meimei说要保护好母亲，等他晚上回来时便给她带好吃的糕点。

    殷檀扬起笑容欢快的应了下来，于是每日傍晚坐在门口等他背着包袱回来。

    萧楚离那年比他大两岁，也就是那时候两人才认识，萧震远无法时时教他，很多时候都是他来教授武艺。殷重长得精致可爱嘴巴还甜，一口一个师兄的叫他，萧楚离虽然面上对他无感，却也没有藏私，就耐心的教了。

    殷重天资聪颖，乐观开朗，肯下苦工日日修习，在二人的指导下武功一日比一日精进，其他的皇子也不敢再来欺负他们。

    后来萧楚离年少成名，精通兵法，时常随父亲征战沙场，早已是名镇一方的少年将军。但他那时也只能险胜他三招。

    那年宫中摆宴款待藩国使臣，他们没想到殷檀会出事，两人拼酒去了，等殷重听闻此事时，脸上早已布满了阴骇，连萧楚离都不免被他恐怖的神情惊到。

    而后萧楚离便看到他提着剑浑身气场骇人，闯进驿站杀了许多位来使，气势之盛连他都拦不住。

    那夜驿站里尸体遍布，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到处都是残破的肢干和头颅，鲜血布满了驿站，百里开外都能闻见血腥味，四周的百姓没有人敢往里看。

    那是萧楚离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狠厉残忍的样子，眼中的阴霾和杀意让他险些认不出这是平日里会和他偷jianian耍滑的少年。

    之后他被人控制住，先皇龙颜震怒，将他关押起来狠狠罚了他，命人挑断了他的手筋，关在水牢里的那三日受尽刑罚。

    不仅将他那原本就不大的官职给革了，还让他那大半年都没能下得了床，他的身子也是在那时留下了病根。

    为了平息诸藩国的怒气，先皇不仅减免了许多纳贡的贡品，封官封爵，还要将殷檀嫁给那个男人，试图利用商贸和亲来安抚他们。

    萧楚离虽然知道殷重三人在宫中过得艰难，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对子女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甚至都忘了宫中还有一个兰妃。

    那日他去宫中看殷重，却看到他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院子里往日疼爱保护着的meimei被水泡白发肿的尸体，手上瘫软无力的搭在扶手上，兰妃早已哭晕过去被福禄扶进屋内昏睡。

    他心中百感交集，想要劝他，安慰他，却自知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殷重看到他来，甚至还能笑着和他打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笑像是蒙了一层面具，笑意达不到心里。

    他后来时常去宫中，眼睁睁看着原本温柔秀婉的兰妃日日变得苍老憔悴，原本如画般的容颜逐渐变得凋零衰败。他心中尚且为之难受，更遑论是一向孝顺的殷重。

    于是他时常命人为他送来补药，递给他往日想要自己都却没舍得送他的龙虎剑，希望他尽快好起来与自己再痛快的比试。

    等他半年后从沙场回来，兰妃的眼睛早就哭瞎了。殷重躺在床上和她讲些趣事讨她开心，脸上神情温和。

    那时殷重已经能自己下床，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只是手上还是不能提重物，他已经半年没有提过剑了。

    萧楚离看到了角落里尘封已久的龙虎剑。

    兰妃去世后，殷重整个人像是被磨平了棱角，对谁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温和模样。朝中有任何事他都是身先士卒，赢得了众臣的好感，连先皇都似乎忘记一年前他做下的那些残忍的事，似乎也忘了自己对他的惩罚。

    可萧楚离知道，那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有一天，殷重告诉他，他要做殷朝的帝王。

    这般坦白、认真而又野心十足的在他面前说这种足矣被砍头的话，萧楚离沉默，问他不怕自己去告状？殷重笑着说你不会。

    萧楚离确实不会，这好歹也算他的半个弟子，于是父亲去世后，他便是殷重身后最大的靠山。

    弱冠那年，他手掌兵符，率领精兵在身后为他开路，助他发起宫变。

    成功的那晚，殷重在先皇寝宫待了许久，而后萧楚离便看到他手上提着先皇死不瞑目的头颅扔下台阶，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身后屋内的烛光，面无表情的命人拿去剁碎了喂狗。

    萧楚离看着他眼中阴暗残忍的情绪，才明白过去的温和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憎恨。

    可萧楚离还是没有后悔帮他。

    就那样，除了川王识趣的投靠了他们，其他的皇子皆被他命人做成人彘和先王的头颅一起出现在了喂狗的食槽里。

    那一夜宫门紧闭，随后第二日便传来先皇去世，新皇即将登基的消息。

    民间百姓一时震惊，众说纷纭。

    起初持反对态度的官员骂他残忍暴戾，弑父杀兄，不配为君，于是当场被殷重处以绞刑，从此朝中无人再敢有异样的表现。

    殷重登基后，萧楚离亲眼见他变得越来越阴暗嗜血，动不动便是灭人满门，暗中提醒过他许多次，殷重起初还会听，而后便完全是我行我素。

    不过幸好他虽然暴戾，于朝事上却没有懈怠，反而在他的带领下，国力发展的越来越繁荣强盛。

    所以虽然许多人心中有怨言，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直到他命萧楚离去剿灭那些藩国。

    萧楚离才知道，殷重从来没有放下过仇恨，他不但记仇，还足够能忍。

    同样，殷重的野心也很大，他要征服列国，成为天下之君，于是萧楚离便常年征战沙场，鲜少回京。

    原本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他今日可以覆灭别人的家国，明日别人也可以出兵讨伐他们，可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只是接受溃败和死亡。

    原本他可以冷眼看着那些弱小的国家覆灭，看着无数百姓遭受苦难，可他偏偏遇到了容玉尘。

    那个原本该高处云端，金玉其质的人因为他而落魄，因为他而人人可欺，受尽折辱。

    那是他第一次厌倦这种生活，往后容玉尘的每一次痛苦和谴责都是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他原本可以独自享有他，而后做一个忠于殷朝，忠于帝王的臣子。

    可是殷重不该和他抢人。

    他们昨夜在宫中大闹的事情早已闹得人尽皆知，城内贴了皇榜，大将军萧楚离未的准许擅离职守，深夜闯入皇宫掳走皇帝的人，不仅朝堂震动，百姓亦是惊鄂不已，往日信任爱戴他的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英雄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违背王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