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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儿,那辆车又来了。” 兄弟碰碰我的肩膀,我懒得看,把黑八打进洞,“关门,歇业。” 他惊讶:“现在?” “嗯。”我收起球杆,“明天不开门了。” “明天可是星期六啊。”他不同意,“这跟扔几千在大街上有什么区别?” “让那辆车盯着,我们连二百都挣不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我们多久没休息了,就当放个假。” “那也不能他一直来,我们一直躲啊。” 我往茶台走,他跟着我,“从上个星期开始,已经关三次门了,再关生意非黄了不可,人家都以为咱倒闭了,好几个办卡的会员都想退卡了。” 这家台球俱乐部是我高三毕业时和几个兄弟创办的,现如今就剩我和鹏哥,原本四个人,死了一个,出国一个,就我和他还坚守着阵地。当初借的二十万还干净了,倒闭过,追债过,一天只吃一顿泡面的日子也过过,混到现在来玩的人喊我一声寸儿哥,还开着一辆三十多万的车。 总的来说苦过难过,就是没怕过。 “那到底是谁啊?债主啊?”鹏哥问出他一直想问又怕逾越的问题,“你怎么见他就跟老鼠躲着猫似的呢?寸儿,你有什么你可得跟我说啊,你别再出什么事儿了,让哥我这心脏怎么受得了啊。” 我再次拍拍他分肩,“放心。” 他还想说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嫂子预产期什么时候?” “年后。” “快了。” “还有一段时间。”他绕回来,“你别转移话题。” “我真没事儿。”我看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挨个送烟赔罪,关总闸,“给我一个星期,你好好陪嫂子,我保证,在我大儿子出来前,把问题解决了。” 他指着我不赞同,又很清楚不赞同也没用。我是我们四个里面最犟的,出了名的犟种。 离开俱乐部,我开着车,那辆小百万的车跟着,我没往家走,拐弯去了会所,酒水饮料刚上来,对方就推门进来了。 衣着非常的得体,那种贵气,英俊,倜傥,我没看他,给他倒杯水,他径直坐在我身边,衣角擦着衣角,毫无社交距离。我往旁边挪了挪,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樊总,你放着千百万的生意不做,非要来刺挠我一小货,为什么?” 他说:“方寸,我找了你三个月。” 他看着我,用那双我无数次夸赞过真好看的眼睛看着我,我撇开脸,仰头喝了口酒,兀地笑了。我知道,对于矜持又高贵的樊玉清来说,他能主动记得什么,并为此追寻,甚至坚持,更甚是亲自等待,更更甚是亲自下车跟着我进来,进来一家看起来就不正经,有灰色项目,会侮辱他身份的会所,并坐下温和地同我说话,他已经做了他所不能及的巨大牺牲。 “是小的不识抬举,让樊总找了这么长时间。”我哈哈大笑,背靠着沙发,喊经理进来,“上次那个。” 没一会儿,就有个年轻男孩儿进来,穿的跟个大学生似的,主动坐在我的怀里,喂我吃水果。 樊玉清眉头微皱,看垃圾一样看着我。 “方寸,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樊总请说。”我看着他不悦的神情,一拍脑门,“是我不懂事儿,忘了给樊总也叫一个,樊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次把经理喊进来,“没点儿眼力见,没见我们樊总旁边空着吗?喊人啊,把你们会所最优质的全叫来,让我们樊总挑一个。” 樊玉清呼吸明显,像是极其忍受不了,蹭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我,“我改天再来找你。” 说罢,转过身去又转回来嘱咐,语意不明地:“别得病了。” 他甩门离开,我怀里的小男孩儿不开心了,“哥,他说的什么话。” 我揉揉他的头,“他有病,不搭理他。” 他开开心心地喂我吃水果,我看着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仿佛一朝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我高二,暑假在一家台球厅打工,老板对我很好,知道我是勤工俭学,未成年也不跟我计较。没事儿我就收拾收拾垃圾,擦擦桌子,服务客人,递饮料送纸巾,工作繁琐,但没人的时候也轻松。 那是一个傍晚,我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晚霞,下面车水马龙,我舒服地放空发呆,潜意识听到门口的门铃响,还有鹦鹉在叫:“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我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到站在两个男生身后的樊玉清。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牛仔裤,背了一个双肩包,理着简单的板寸,眉眼干净清冷,眼眸漆黑而明亮,他感受到我的目光,看我一眼,跟吧台的老板说话,我的目光追随他,那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毫不夸张,我听到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肾,我的五脏六腑,全都在砰砰地响,鼓的我耳膜震荡,只觉得满脑子的我cao,我cao,太好看了我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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