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东风恶 (第1/2页)

    四不像道士已上报车狐官府被铐走，护卫们得令便在屋院中翻找有用线索。

    暮色四合，李莲花有些犯困，伸了伸懒腰，对着一旁沉思良久的方多病道：“也不知，这屋子里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忘忧草解法。”

    方多病沉声：“我还得去见一次杜怀石。”

    “现在？”李莲花歪头看他。

    方多病瞟了一眼：“你若累了，便先回客栈。”

    李莲花低眉垂眼道：“我可不敢走。咱俩若是分开，我腹中那……什么什么丸，要爆炸呢。”

    “别装了。”方多病冷笑一声，拉过李莲花的腰，从他腰间糖袋子里掏出块饴糖，强行塞进李莲花嘴里。

    圆溜溜，yingying的，有点微甜。

    李莲花叹气，小声嘟囔了几句，似乎是在说什么没意思、又犯病、我自己走便走之类的，便往院门上一靠，朝方多病懒散地摆摆手。

    方多病不再理会，转头和护卫嘱咐几句护送他回客栈，便飞身上马，疾驰往小路尽头奔去。

    夜风冷冽，吹乱方多病思绪。忘忧草就像一株越扎越深的树，根须盘虬如绞，将他的心捆成坚石，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能从一丝缝隙中探出血rou喘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有很多莫须有的东西，他想牢牢抓住一丝清醒，却一次又一次被拖进混沌泥沼。

    方多病定住神，他再一次站在牢房前。

    “给我忘忧草的解法。”他烦闷不安，有点咬牙切齿，对着杜怀石说道。

    杜怀石和上次一样，静静坐在牢房里，光线更暗了，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来我们已经败了。”黑暗中传来杜怀石平静的声音。

    “自不量力，破绽百出。”方多病说。

    杜怀石似乎想了很久，他费力挪了挪，仰头去接窄窗前漏下的月光，方多病发现他的表情很怪异，好像是笑，饱含喜悦和安乐。

    方多病读不懂，便问：“你笑什么？”

    杜怀石十分动容：“我在想，你今日虽破我一局，但日后还有千局万局。我虽身死，但只要南胤人一日不死，复国大计便永不会灭绝！”

    说完，他哈哈大笑。月光把他的身体镀成冷白，他口中蒸腾出一股热气，缠绕着消散在远方。

    方多病脑中涌现出奇异的感觉，他努力凝神，想着若是李莲花在此会说些什么话，断断续续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必强求……”

    他说不下去了，头颅疼的想要裂开，眼前好像产生幻觉，他想他的恨别失魂症又要发作，咬紧牙关厉声道：“杜怀石，将忘忧草的解法交出来！”

    杜怀石却猛地转过头来，将双眼一瞪：“哪有什么忘忧草，是你自己醒不过来！”

    方多病闷哼一声，捂着头跪倒在地，眼前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李莲花回到客栈，点亮烛台。橘黄的火舌蹿起来，努力向外散发温暖。

    太冷了，李莲花抱着手臂。车狐天气总是变，昨日刚暖起来，今日又刮冷风，添了层衣也抵不过夜风似刀，刀刀透rou。

    他身体的确是垮了，从前不以为意的许多事，如今都做不成。月下舞剑，檐上饮酒，吹着冷风，恣意潇洒，回想起来总觉得像是前世之事。上次装病驱动碧茶之毒后未得疗养，又一路奔波，果然滋生恶果，此时胸口冷得发闷，咳嗽几声，肺腑如有针刺，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李莲花弓身缓了一阵，却不见好，正欲回床休息，却忽然听见门外有剑刃破空之声。

    转瞬间一把长剑穿破门板，寒光逼人，直直朝着李莲花袭来。李莲花反手甩袖，以柔化劲，将飞剑打落，仔细一看，竟然是尔雅剑。

    下一刻只见方多病破门而入，双眼充血，死死盯着李莲花，他浑身都在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明显又犯了疯病。

    “方多病……”李莲花叫他名字，却不料方多病浑身一震，猛地出拳打向李莲花面门，李莲花闪身躲过，又接了他两拳，只感觉方多病招招都下了死手，不知他今晚缘何疯得这样厉害。

    方多病打红了眼，出招愈发凶狠，边打边喝道：“你为何害他！”

    “我是李莲花啊，你把我认成谁了？”李莲花暗道不妙，又不忍还手，只好见招拆招。

    方多病又怒：“你为何负他！”

    李莲花无言以对，也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变了几个角色，额头逐渐沁出层细汗。

    方多病这些年来潜心习武，又经历练，进步颇大，用尽全力恐怕与笛飞声也能过上百招不分胜负。李莲花身子不爽，又不愿伤他，这会倒是被彻底缠住，一时难以突破。

    方多病出掌被挡，忽然眉目一凛，李莲花以为他好转，却不料方多病忽然换了角色，悲吼一声：“你为何护不住他！”

    李莲花神色一怔，只这一瞬，方多病一脚狠狠踹在李莲花心口，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

    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李莲花摔在地上，眼前一黑，胸背痛成一片，喉中泛起一股腥甜。他晃晃悠悠想要站起来，却实在没有力气，扑通又跪倒在地。

    马失前蹄，竟着了这崽子的道……李莲花心想。

    方多病浑身戾气，扯着李莲花的头发一把将他拽起来，簪歪发乱，十分狼狈。他睁大了眼睛去看手下人的脸，瞳仁空洞不聚，好像透过李莲花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你为何护不住他？你为何治不好他？你为何留不住他？”方多病紧紧掐着他的脖子，连发三问，全问向从前的自己。

    他被蒙了心智，从前修成的豁达通透也全被六年的心毒磨灭了，于是他越绷越紧，像快要拉断的弓，这些曾经隐秘的责难与痛苦全在疯癫中被逼问出来，成为一把又一把刺向自己的剑。

    李莲花难受得厉害，觉得这人像条疯狗，挤出气息勉强骂道“那你倒是醒醒掐你自己”，然后猛地一挣，只听嘶拉一声，衣服破了个大口子，倒总算挣脱开了，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方多病失了神，痴傻似的望着桌上的烛火，流了几滴泪，转头去看李莲花，神色又变化了，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李莲花，我想说……我想说……”方多病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不成完整的话。他浑身guntang，心跳飞快，抱着李莲花，就像失而复得地抱住人间至宝。

    李莲花冷笑一声，闭着眼歇了片刻，许久倒出一口气来，轻轻问他：“那样……你会清醒些吗？”

    李莲花没等回答，他委身跨坐在方多病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