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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善地回说不碍事，他们约的下午三点，是他自己来早了。邹姐听他这样说，便去到前院叫来林晚，让他给王老板烹茶。

    林晚询问了王老板的意见，见时间充裕，便用唐时流传下来的方法煮茶。准备好茶碾、茶箩、茶勺、碳箸等物什，选取一块自制的饼茶，用碳箸夹来几块无烟碳，放进风炉中点燃，随后将饼茶放在离火约五寸的距离炙烤，片刻后茶饼透出香气。

    等茶饼冷却后，取出一小块放在茶碾里，轻轻碾成粉末，再将这些茶末过箩细筛，筛出更细的茶末，放在一旁的茶盒中备用。接着在刚才还未熄火的风炉上放一个精致的圆口锅，加几块碳生火，锅中加入院里打来的井水，等水中心煮出鱼眼大小的气泡时，问王老板：“我能加一点盐进去吗？”

    王老板从林晚开始烤茶饼时就看得全神贯注，此时听见林晚的询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按你的想法来。”

    林晚便适量加了少许细盐，继续煮水。等到锅的边缘出现连珠般的小水泡，便舀出一勺来放在一旁，紧跟着用茶箸在锅中轻轻搅动，让锅里的水受热均匀。慢慢搅出一个小水涡，便用茶勺取来一点茶末投入水涡，继续搅动，边搅边慢慢往里加茶末。等到锅里的水到了“三沸”，水面翻腾时，又将刚才舀出的那一勺水倒入，使开水停沸，等片刻，再继续加茶末。

    如此颇费周折地加入所有茶末，房间里溢出一室的茶香。林晚待沸水停止翻腾，把圆口锅端下来放在桌垫上，冷却片刻，再稍稍搅动锅中茶水，待沫饽均匀后舀出第一碗盛进青瓷茶碗中，双手递到王老板面前。

    “王先生，小心烫。”

    王老板一直观察林晚，见他烤茶、碾茶、煮水、煎茶动作娴熟，细致中透出一种从容优雅，不自觉地就看入迷了。最后见林晚将茶碗端到自己面前来，连忙接下。

    隔着一掌的距离闻碗中茶香，只觉陈醇中透出一股松烟香，十分沉静幽沁。

    “这是用的什么茶叶？”

    “茶舍自制的六堡茶，制的时候用黄藤和松柏枝熏过。”

    “哦？你们还自制茶饼？”王老板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晚。

    “这是邹姐去年制的，具体是怎样的工序，我也不太了解。”

    王老板转碗摇香，试着浅啜一口，没有预料之中的咸味，反而因为炙烤的工序，又放了少许盐，饼茶存放时的些许霉味完全去掉，只留下清醇的黑茶香。他又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道：“我得让你们老板送我一块你们自制的茶饼了。”

    “您是宋先生的朋友，他一定会送您的。”

    “可不一定，那家伙抠得很，先前想要一幅他外公的字，问了大半年都没回音，估计是等着我拿什么东西去换呢。”王老板开着玩笑，又喝了两口茶。

    林晚见他茶碗快要见底，又舀来掺上。心里暗暗想着，之前宋先生送给自己的那幅字，该不会就是他外公的吧。原来他外公竟是当代一位书法大家了？若真是这样，那宋先生的字写得那样好，便也理所应当。

    王老板连着喝了三碗茶，还想要，林晚委婉地劝：“这锅茶里，味道最好的便是头三碗了，您若再想喝，我可以重新煮。”

    王老板听了摆手道：“宋辰之前老笑我喝茶讲究，谁知道他这儿还有个更讲究的人，”说着看向林晚，笑问，“看你年纪轻轻，哪里学来的这些？”

    林晚微微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我是因为感兴趣，从电视上面看到过，便留意着学了点。都是依葫芦画瓢，东施效颦。”

    “你可太谦虚了，我看你这一套动作下来，怕是没事经常练着。今天可算是让我开了眼界，长了口福。”

    似乎对林晚起了兴趣，开始问起他的情况来。林晚被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答了姓名年龄，正为难时，却听见几声敲门声，随后便看见宋辰从外面打开门，走了进来。

    林晚想要起身去迎，被宋辰抢先一步，轻轻按住他肩膀，让他仍坐着。

    王老板看了眼手表，诧异道：“这才两点不到，怎么就来了？”

    “我听说你到了有一会儿，就连忙把事情处理了赶过来。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嫌我来早了。”宋辰一边笑着，一边在王老板对面坐下。

    林晚因为刚才煮茶，也坐在王老板对面的靠凳上，此刻见宋辰坐在身边，便稍微移开一些，留出主位。

    “先前还没这想法，现在倒的确是嫌你来得早了些，打断我和小朋友的聊天。”

    宋辰听了有些吃惊，随即带着笑意看了眼林晚，又转过头去问王老板：“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宋辰知道他这位朋友，为人谨慎自矜，很少会和林晚这样的陌生人闲聊。

    “我同你这位小朋友一见如故，喜欢他给我煮的茶。对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包一块这个茶饼。”

    宋辰听了叹气道：“之前想讹我一幅字，现在又看上了我的茶饼。”

    王老板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林晚对宋辰说：“不止看上茶饼，连你这儿煮茶的人，我也看上了。”

    宋辰微微皱眉，佯怒道：“刚来就想挖我墙脚，咱们那个项目，怕是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林晚听见宋辰说这样的话，猜测是要谈正事了，便起身告辞：“老板，王先生，我重新去给你们沏一壶茶来。”

    宋辰微微点头，笑着说：“去吧，再待一会儿估计人也要被老王打包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