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章 那夜（下） (第1/1页)

    许是小杨子就伴在身侧令他感到安心，在累积整夜的杀戮、未眠与过悲，大起大落之下，李诏泡入浴桶中疲倦的沉沉入睡，小杨子唤了几声不见李诏回应，便走进去，只见李诏眼角仍淌着泪水，皱着眉头睡着了。

    小杨子叹了口气，扶起在水中的李诏，水哗啦哗啦的流出，在地上蔓延。小杨子将李诏抱到了床榻上，默默拭去他身上水珠，替每一处咬伤上了药後，便替他穿上乾爽的衣袍。

    最後将所有暧昧的痕迹都收拾起来，包含赵靖诚留下的盔甲，将那沾染不明YeT的床单浸泡在桶里，洗去痕迹後才命人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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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李彧谋逆、意图夺位，串连朝中势力发起g0ng变，以其为首的陈将军与金吾卫指挥史狼狈为J，控制g0ng中侍卫与京城守卫，且无诏令京外军兵入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夜袭g0ng，风云变sE，在帝王危难之际，北方镇守将军镇远侯赵靖诚领亲卫潜入g0ng中，以一抵十之能，力挽狂澜救驾有功，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主使者，又命老赵将军在京外JiNg兵，阻陈将军旗下之兵，两方在京外交战，未能如期入京，令这场g0ng变仅一夜便被制住，最後失败收场。

    当天sE渐明、J鸣之刻，赵靖诚披着绣有四爪蟒纹的青sE长袍，走入太和殿时，帝王皱起了眉头。

    「末将赵靖诚，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靖诚行了个完整的大礼，待皇帝开口平身时才起身，但仍垂首躬着腰，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十分乖巧顺从，一举一动皆让人挑不出错。

    除了身上那道袍子。

    虽以赵靖诚的品级，亦可着四爪蟒袍，但其余纹绣、sE彩、衣料，知道规矩的人一看便知是皇子的衣袍，虽仅只是披在身上，但赵靖诚为何身披皇子衣袍晋见皇帝？

    如今却不宜挑明，皇帝已知如今g0ng里皆有他的亲卫，且是久经沙场的JiNg兵，常规训练的侍卫与其相b，不值一提，更遑论g0ng里内卫元气大伤，已无力反抗。

    「Ai卿，如今g0ng中情势如何？」

    「回皇上，g0ng中余孽已着人逮的差不多了，正门、侧门末将皆派人守着，也命人彻底搜查g0ng中，看有无藏匿余党，至於後g0ng......还请皇上命人彻查。」赵靖诚拱手回道，低眉顺眼的。

    皇帝即刻命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命其领着一批身怀武功的内侍清查後g0ng情形。

    「太子如今身在何处？」

    赵靖诚立刻跪下，说道：「末将有罪！末将寻到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意yu杀害六殿下，末将救六殿下时不慎失手错杀太子殿下。」

    皇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直视着那跪在地上的赵靖诚，望着他这副恭敬的模样，不久，便笑了。

    「当时g0ng中混乱，错杀难免，太子又是逆谋主使，不可轻放，如此一来你也是立了功，接下来，务必将剩下的党羽捉住，以绝後患，起来吧。」

    「末将领命！」赵靖诚一叩首，便起了身。

    「好，很好，如今Ai卿救驾有功，朕必定大赏，你可与朕说说，你要什麽？」

    赵靖诚听闻，依旧挂着翩翩君子的笑，拱手道：「末将受国之恩、受陛下赏识，十分感激，如今能前来救驾，乃是末将的福气，再无所求，若陛下执意赏赐末将，那末将愿陛下千秋万世，领梁国继盛世之治，末将便心满意足矣。」

    「好，很好。赵Ai卿能言善道，朕听了十分快慰，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赏赐。」

    「末将谢过陛下。」

    「回去休憩吧，余下的朕将交给莫将军去办。」

    「是！」

    赵靖诚拱手鞠躬，便起身往後退去，离开太和殿。皇帝望着那背影，眉头深锁，直到赵靖诚走远後又待了一会，手举起挥了挥，身边伺候的老太监便执着拂尘走近皇帝身边。

    「明德，去查查镇远侯方才都做了什麽？」

    「是，陛下。」

    「等等，如今能在g0ng里取得那衣袍的，只有绣衣局、老六，还有老七那边，他遇过老六，先从那查起。」

    「是，陛下。」

    老太监行了礼，便退了下去，等薰香都换了几次後，那名老太监才从容不迫的回到殿里。

    「怎麽样了？」

    「回陛下，镇远侯离开太和殿後，寻了几处去截杀谋逆余党，之後便到六殿下的寓所里头......」

    老太监说到这便停了下来，面有难sE。

    「接着说。」

    「据说......镇远侯当场刺杀太子殿下，接着六殿下与镇远侯独处一室，足有两个时辰之久，镇远侯离去时，将盔甲留在六殿下那，身上便多披了这衣袍，直接来到太和殿。」

    皇帝沉默不语，那双锐利的眼此时歛起锋芒，望着自己的手，慢慢的便又开始摩娑指头上的扳指。

    一会儿，皇帝开口：「明德，你见过镇远侯对任何人上心吗？」

    「陛下，这……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你说，镇远侯从未跟朕赞许过谁，唯独对老六的箭法赞誉有加，如今又与六皇子待在一处这麽久，又着……老六的衣服来，你说，镇远侯是什麽意思？」

    老太监沉默不语。

    「镇远侯年二十三，尚未娶亲。」

    「陛下，镇远侯长年征战，不愿娶亲，许是……是不舍自己的发妻在京中苦等罢？」

    皇帝沉默不语。

    自那一日起，镇远侯的名声传遍梁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风头无两，他既是守国英雄，亦是救驾功臣，年方二十三至今未娶，顿时成了京中媒婆炙手可热的说亲对象，一时之间，老赵将军府邸那门槛被说媒的人踏平了好几个，却被镇远侯以「国土未安，无心嫁娶」给回绝了。

    而g0ng里最是无情地，不出一日，太和殿外那石砌地板便洒扫乾净，看不出那夜泼了多少鲜血、倒下多少英魂躯T，g0ng里头每个人木然的清扫痕迹直至消失，运出g0ng不知有多少屍T，皆被扔到了乱葬岗。

    一切恢复如常。

    此次g0ng变，牵连甚大，其余逆党皆被连根拔起，一时之间朝中动荡、人心惶惶，唯恐自家与谋逆叛贼被抄出关系受到牵连，而谋逆者被处以诛九族刑，行刑那日，刑场上哀声不绝，老弱妇孺皆相抱以泪。

    赤yAn酷辣无情、刽子手心狠手快，一刀刀斩下，一颗颗人头落地，鲜血洒了一地，将刑场本有暗褐sE血迹，抹上鲜YAn如火的红。

    行刑是开放平民观看的，用以警惕世人，每当一刀斩下，便会引起平民手拿馒头，急哄哄的凑上前去，只为沾上罪人之血，为家中病重亲人求得人血馒头。

    那受刑者的哀号直冲天上，挟带着平民的哄抢声，连远在皇g0ng的李诏都隐隐能听到那悲绝的呼唤。

    他沉默地坐在窗边的椅上，双眼无神，微风轻拂他的鬓发，抚着他的脸，似是安慰、似是哀戚。

    那日，才睡去没多久的李诏开始发热了，本来只是拿来推托他人来请的说词，竟真的发生了，当时g0ng里还有些乱，小杨子便随侍在侧，过了一天才请来太医给李诏把脉，太医只说李诏受了惊吓才病了，开了几帖安神药便走了。

    发热那三天小杨子睡在榻边，命人熬药、煮食易入口的食物，如此反覆，李诏才退了烧。

    待李诏醒来後，便一直沉默不语，四书五经与骑S课皆以病了，需休养几日便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