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1/2页)

    “那小孩，会自己主动来找我们的。”他简单说了这么一句，换来邵权一个审视的眼神。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他那个jiejie被轮jianian又是怎么回事。”

    “我翻阅了萧同晖在云南任职期间的所有事迹，有几项很可疑，其中一件是几年前有一个女孩说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喝醉了的流氓轮jianian了，最后经过鉴定是女孩精神有问题。”他看了看邵权，“我查过了，那几个喝醉了的人都是萧同晖家亲戚的儿子。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把它们当作突破口的话，至少有让萧同晖慌乱的机会。慌乱就会出现差错，他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

    “你印象中他是什么样的人。”

    “努力，上进，很有耐心，在燕大是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当年我的导师现在的燕城省委副书记兼省政法委书记魏平瑞非常看好他，应该说许多人都很看好他。并不畏惧权贵……也敢因为意见不一和我吵架。”

    “听上去你当年还觉得他挺不赖的？”

    程淞勾了勾唇角，是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并不。”

    为什么并不呢。

    那就有的说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就连夜店也开始陆陆续续有许多人离开，周围的木桌三三两两围坐着人，离散场也快了，他翻了翻烟盒只剩下一根。和邵权也一直没有交流，更没有谈论这之后要去哪里。

    邵权忽然开口：“我以前对一个故事感到疑惑，《荷马史诗》里的西西弗斯将众神戏弄于股掌，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曾几何时，寂静的氛围在他们俩人之间是很少见的事。

    程淞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的短信上，滑动屏幕的手指因为邵权的话停了停。

    “你想说什么？”

    邵权扫了一眼他的屏幕，然后继续说：“他每一次看见大石头滚到山脚，然后又再来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他为什么不放弃呢，为什么不把石头丢掉呢。无论怎么推，它都会滚落下去，那不如什么都别做了，和石头躺在一起天天看风景，但是我又想，这和推石头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生活，天看久了也会烦，那那个家伙真是有点惨，无论怎么做都是在重复惩罚。”

    “也许他很高兴。”程淞张了张口，始终没有抬眼。

    “为什么？”邵权问。

    “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他垂眸缓缓道来的模样不知和他站在燕大的课堂上的教授形象是否相似，但那从容淡定的口吻一定是一样的，“那些神明惩罚他一定是想看到他的绝望，有没有可能扔掉石头才是那些神希望的，如果这样想，他一次次去推石头就是不让那些神明得逞，一想到那些愤怒和不甘的脸孔真正会笑出来的恐怕是他才对。”

    “即使前面是永远没有尽头的结局？”

    “对。”

    邵权轻轻地问出声：“那你呢。”

    “我什么。”他抬头，将目光凝聚邵权的脸孔上。

    “我现在不明白你了。你想做什么，你不是从来不会管别人的事情吗，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沉默就是某种平衡。

    所谓“平衡”，从物理上讲，是两个或多个力作用于同一物体上，彼此抵消，使物体呈现相对的静止状态。

    从哲学上讲，“平衡”是事物处在量变阶段的面貌，是绝对、永恒的运动中，暂时、相对的静止。

    但是平衡永远是为了被打破才会存在的。

    就像他打破“政治家的儿子成为政治家”的铁则，打破那些期待的人的期待，看着那些满嘴谎言急功近利的人在说只要你什么都不做，那人们就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到头来是程淞对父亲的逆反虽不如邵权那么明目张胆，却始终是生在了他的骨头上。

    他现在想做的事，不只是因为单纯看不惯幕后黑手现在的做派，不只是因为一个留下许多谜团偏偏还死在芦花山的秦浩，不只是因为他其实很生气了。

    尽管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哪些吃饱喝足者在向饥饿的人描述美好蓝图，尽管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哪些获得进贡的人在要求人们牺牲，尽管他一直知道是哪些人在说统治太难，普通人不能胜任。

    邵权想让他看到的东西，没有一种东西能比被否定了的、而他却仍应作为肯定的东西而具有的这一严格得近乎苛刻的自我意识更为顽强的了。

    想到邵权对他抱有的感情，尽管他是想放过邵权。也许，在他那颗没有同理心的心脏深处也希望他们之间不止是彼此的过去。尽管要去理解他人对他而言还是那么困难。也许，他也想试着给彼此留一个后路。但不管如何说，这都是让将来邵权不再追逐他之后会想起来的关于他也不止是痛苦、无能为力、自讨苦吃和绝望的情绪。

    尽管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如今对邵权产生的希望邵权继续追逐和希望邵权放弃追逐的愿望有多少是在学习亲近、有多少是在为邵权着想、有多少是在看不清渺茫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