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 (第1/2页)

    林致望着手机屏幕上凌晨03：39的字样，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呆滞地掀开被子起床。夜里凉得厉害，他披上件外套，怕吵醒睡在隔壁的宋绪明，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关门下楼。

    秋夜冷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陆榕的车横停在婆娑的树影下，车前灯射进绿化丛，一只野猫悄无声息窜了过去。电话仍然接通着，他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没有上车的打算，“我到了，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林致听见那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骂句什么，又作罢了。伴着串突兀的忙音，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猛地推开，下来个神色阴沉的Alpha。他穿着件单薄的黑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白得发亮，秾丽的脸在夜色中近乎不真实；美则美矣，脾气着实算不上好，反手重重关上车门，几枚戒指在修长的手指间闪着银光。

    穿过树影，陆榕大步朝前走来，看架势好像要来抓他；林致一连后退几步，伸出左手，划定楚河汉界般向前一指，“你就站在那里。”

    “……什么意思，怕我吃了你吗？”难得从陆榕的声线中听出点火气，他有意压着，不知是为了彰显修养，还是假作友善，倒让林致觉得阴恻恻的。

    “你误会了，”林致冷静道，“我怕沾上你的味道。”

    陆榕几乎气笑了，从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更别提林致。数月前费尽心机只求他一件衬衣的Omega，如今翅膀硬了，翻脸无情，好像他的信息素是什么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但他到底是站在原处，没有继续向前了。

    这条路全笼罩在漆黑之中，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照亮了他们之间空出的距离，一片落叶随风打着旋——枯黄的，深秋寥落的征兆，飘到林致脚边，又被另一阵风吹入灯辉之外无边的黑暗里。

    “我还是小看了你的手段。”陆榕冷冷道。

    “谬赞。”至于这话究竟是褒是贬，林致毫不在乎。

    陆榕垂下眼，将他扫视了一番，检视什么货物似的，“他还是没有标记你？”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林致承认，他存了故意激怒陆榕的心思，但对方反而不再上当。陆榕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水消失在水中，瞬息便杳无踪迹。林致后背起了层寒意，并非因为冷风正钻进他的衣摆、抚摸他的脊骨。

    那双极美的眼盯着他，一瞬不瞬地，“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林致只愣了两秒，便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这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当然知道是谁干的。”

    地下停车场的袭击事件已经结案，行凶者是个在附近游荡的精神病患者，携带匕首无差别攻击，他和宋绪明只是倒霉撞上而已。话虽如此，看陆榕这副模样，他多少起了疑心，“你知道些什么？还是喝醉了说胡话？”后者并非全无可能，林致皱鼻嗅嗅，随风而来的唯有幽微的冷香，并无酒气。

    陆榕不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他，眼中含了点笑，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什么也不说。

    若要问林致讨厌他什么，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双眼。漂亮，却属于蛰伏暗处、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多少人被其中光彩迷惑，或是恣意，或是佯怒，或是这般含情带笑——这恐怕是场唯独不会骗到林致的骗局。不知为何，他在初次见到这双眼时，便知道它们不含任何感情，若是谁不死心探究到底，只会找到天然的冷漠，一片毫无生机的荒芜之境。

    “别拿这事开玩笑。”他能听到自己的声势明显弱了一截。

    立在暗处的Alpha施施然走近一步，黯淡的路灯为他的身形镀上一层雾似的光晕，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将林致笼罩其中。“我早就知道，”他轻轻道，“宋绪明招惹上你这种人，只会是自找麻烦。”

    我是哪种人？林致没有傻到去问，那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夜里愈发冷，没人像他们这般伫立在风中谈话，林致裹紧了外套，双手冻得发僵，胆子恐怕也冻硬了，竟硬着头皮接道，“陆榕，我想请你明白……无论我是哪种人，都与你无关。我与宋绪明之间的事，更是如此。”他能看见Alpha的咬肌动了动，那不是个好兆头，镌刻在基因中的危险感反倒让他肾上腺素飙升，颤抖着提高了声线，“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可以找绪明哥谈，但我想他应该没兴趣见一个快要结婚的人。”

    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寂静，林致后知后觉地感到后颈发麻，他明白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捅破了窗户纸——极为禁忌的那一层。在他看来，陆榕不可能同时也爱着宋绪明，他会爱任何人吗？这个冷血动物甚至乐于看他们玩些无伤大雅的替身游戏；但他不会允许变化，更不会允许失控。

    “是吗？”陆榕微微偏了偏头，路灯映亮他的半张脸，褪去一切伪装，毫无表情。顶着会令任何Omega战栗的威压，破天荒头一回，林致站在陆榕面前，不感到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失败者，他挺直脊背，像位真正的胜者——虽然离终点还差得远，但至少面前这个已被移出赛道了。他甚至继续问道，“所以你想说是谁？”

    “既然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陆榕冰凉的语调又一次令他联想到蛇。

    “如果你无法解决这件事，我很乐意替你效劳，”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以你不会喜欢的方式。”

    那夜陆榕的话仿佛设下了一个无形的期限。之后林致也曾再去警局问询，每回都一无所获；他自行整理了遇袭当日的线索，也没有理出任何头绪。出于种种考虑，这场对话他不曾对宋绪明提起。

    他回学校的日子渐渐近了，药又换了一回，掌心原本血洞似的伤口愈合得很是顺利，这自然离不开宋绪明的悉心照料。对于漫长的复建疗程，他又是抵触、又是贪恋，只因右手五指始终软弱无力，遭尽疼痛也不见成效；而每回宋绪明帮他轻轻按摩，摩挲过指节指尖，简直和牵手一样。

    也不知为什么，宋绪明近来时常用手指弄他。不止是洗澡的时候，有时他在午睡，迷迷糊糊便被手指插醒了，还搞不明白状况，xue就紧咬着宋绪明的手指潮喷。有时宋绪明会让他坐到腿上，右手cao纵着鼠标浏览文件，左手三指则深深插在他湿漉漉的roudong里，好像他的saoxue是个解压玩具，想起来便抠挖几下，若是静止太久，林致只能啜泣着摇晃屁股，自行弄到高潮。

    脱离了他所熟悉的模式，性好像不再是纯然的工具，变成一种他全然陌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