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杀戮的悔意 (第1/1页)

    我来到天桥，这里空无一人。

    直到快到达尽头时，我才见到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刚好冒了出来。他戴着耳机，摇头摆脑地专注在手机萤幕之中，完全忽视了已经用手枪指向他的我。不过我想了想，又收回手枪。

    我让出一条路给他经过。难道我想放过他？当然不是！我掏出弹簧刀，从後往他的动脉轻轻割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下了天桥後，我才听到後面传来凄厉叫声。我T1aN了T1aN嘴唇，我再次尝到那一种亢奋的味道。我对这种b我年轻的人尤其是学生充满仇恨，原本我打算乱刀T0NgSi他，但觉得太花力气了，还是乾净俐落更好。

    我终於来到河滨公园，没想到，一来到就有各式各样令我不爽的画面映入眼帘，我内心的防线瞬间受到突破。

    草地上，一家人在野餐，相处得其乐融融；情侣坐在椅子上看海，做着腻腻歪歪的动作；小孩子跑来跑去，看似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几个中学生在一起闲聊，那一张张青涩充满青春气息的脸是我早已丧失的珍宝……

    明明只是种种平平无奇的画面，但就是这些人散发出的活力、愉快与温馨，却令我心里难受，很不滋味。他们不但激发了我的嫉妒，更加重了我的愤怒。

    凭什麽他们能过得如此快乐？！Si！全都应该Si！

    憎恨、怒气、杀意已经完全覆盖我的JiNg神，正当我想上前拔枪杀光这些令我生厌的虫子时，一个画面g起了我的注目。一位母亲正在拖着自己大约三岁的儿子，在散步观海，这十分平凡的画面，却不期然地使我进入回忆。

    很久以前，mama抱着我在动物园里游玩。

    「mama，这是海豚？」

    「傻孩子，这是鲨鱼。」

    「哦，鲨鱼？」

    那时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想像、好奇以及期盼。是什麽时候，我纯真的眼光变成了一团浑浊？是什麽时候，我再也没法拥抱温情与幸福？是什麽时候，我连「平平无奇」也都失去了。

    ——算了，既然我早已不再拥有人生的美好，那麽你们也不配拥有！

    「杀！！！」在一声嘶吼之後，我扣动板机，枪声撼动了整个公园，子弹夹杂着我对这个世界的恨意一同喷发。

    嚎啕、惨叫伴随着血雾笼罩整个公园，人们纷纷落荒而逃。只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基本上都不会躲得掉我的子弹。

    我对使用手枪如此的得心应手，是因为我用了一个月苦练S击。在心理质素方面，我从累积的游戏经验加上那些人的教导，我杀人更是毫不手软、留情，连一丝犹豫都抹除了，心中的怜悯和懦弱都仿佛丝毫不留。

    枪声停下，我手指传来一阵sU软，应该还余下两发子弹。

    我四处溜达，地上都是些淌血的虫子，不知Si活；也不知有多少只虫子逃了，反正我没放过见到的虫子。

    也许是杀得太过亢奋，我神经好像出现混乱，视觉不时闪过残影。

    我呼了一口气，摇一摇头。

    「最後两发子弹……算了。」我已经疲倦了，打算就此结束游戏。

    「爸！——爸！——」一阵来自小孩的哭叫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顺着方向一看，那是一个小nV孩，她在嚎啕大哭抓着身旁那奄奄一息的男人不放，应该是她的爸爸。

    「刚好两发子弹。」我嘴角一扬，目露凶光，朝那一大一小的虫子迈进。

    小nV孩的爸爸一手按着腹部流血的伤口，又用另一只手安抚着小nV孩，他不断发出痛苦的SHeNY1N，似乎想对nV儿讲些什麽，但又无能为力。

    「想说遗言就用力一点吧，你都快Si了。这是你的nV儿是吧？想不想下去後，还能见到她？」我的语气充满轻蔑和挑衅。

    他一见我靠近，那惨白的面容竟然瞬间涌出了少许血sE；而小nV孩就马上面sE大变，满脸惊恐，原本的眼泪都强行收起了，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我一阵子後，便把脸贴在爸爸的身上，不敢乱动。

    「不要…杀…我……nV…」似乎是本能的反应受到激发，小nV孩的爸爸艰苦地挪动身T，应该是想支撑起自己，再试图用自己的身T挡住他的nV儿。

    我没有被他伟大的行为打动到，更是一笑置之。

    「不要……求你……杀我好了……」他面部肌r0U正在扭曲，全身发抖，用有气无力的声线，向我苦苦哀求。

    他从不会想到，自己这种「为Ai牺牲」的举动只会令我心中的杀意不断加重，不到一会就达到了顶点。

    凭什麽你有一个护着你的好爸爸？我小时候，父母的关系就已跌落谷底，我只能成为两人不和的牺牲品和出气工具。

    「父Ai？」？——我从没有T会过！你也没资格T会！

    我对他的哀求一脸不屑，开始把枪头对准他的nV儿。

    「Si！都给我去Si！！！——都给我……」

    猛然间，我心头一颤，再次卷入回忆之中。

    重新回到那纯朴的年纪，我在游乐场玩耍时不慎跌倒，腿伤了，好痛，我坐在地上痛哭。见状，mama迅速抱起我，紧紧抱着我不放，不断安慰我。我爸也走来轻抚我的头，关心我。在他们的关怀下，我内心变得安然无恙，无论多大的痛都会一一消耗。

    那段时间是我童年少数值得回味的日子，爸妈的关系还未进入衰退，我过得平凡而无忧无虑。不知何时，这些本属於「日常」的东西，变得愈来愈遥不可及。如果这一段日子可以长久一点，或者我的命运就不会如此的坎坷。

    回忆消散，我持枪的手在不停颤抖，根本没法稳定下来。我意识到有那麽一丝丝的怜悯与恻隐，正在化作汪洋大海游向我的全身，又化作泪水涌到眼眶。

    为什麽？没理由的，我明明都杀了那麽多人，怎麽又开始犹豫啊？！是被我眼前的父nV打动了吗？荒谬！真是荒谬可笑！

    我y生生将眼泪压下。

    「杀……」想开枪，却轰然心头一紧，嘴角不断cH0U搐。那个nV孩扭头瞄向我，眼神闪过一线疑惑，然後又害怕得把头贴在已父亲已没有动静的x膛上，痛哭起来。

    她的心情是跟我一样？害怕，我现在很害怕，为什麽我会突然害怕？明明刚刚夺去别人的生命时，我可是神采飞扬、毫不留情的——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陈善文，你若下不了手，就结束游戏吧，别浪费时间了。」那男人的声音将我从纷乱之中唤醒。

    「抱歉……我……」

    「怎麽突然又回到优柔寡断的状态了？别犹疑，现在顺着那条河滨长廊的方向走，走到尽头会有人来接你。」

    顺着……什麽意思？向左、向右还是向前？脑子好乱，我丢弃手枪，胡乱抓了抓头发，然後拔腿就跑。

    我一路奔跑——漫无目的地跑，不知跑向何方，那男人也没有提示我。我有尝试去问那男人，我该要向什麽方向走，可那男人没有回答我，耳机里一片沉默，他是离我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