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死别 (第2/2页)

>    寒歌眸子暗了暗，道：“你就不怕子规牵连进来。”

    赵承晏闻言，深深地看着床上的人道：“从莫家的案子开始，他已经被算计进来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是生是死，他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寒歌没有再说话，静静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朦胧不清的意识中，陆晓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世界。

    曾经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身上各处隐隐作痛，自己孤身一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来看望他，他每天都只能盯着窗外无声的计算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白色的天花板，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周遭明明有人不断在说话，他就感觉被隔离一般，听不见也没有人朝他看一眼，那种孤寂又平静的绝望又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赵承晏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眼泪，陆晓真看到淡青色的账顶，看到脸瘦了一圈甚至长出了青色胡渣的王爷，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忽然安心地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他在病痛中醒来，身边有人在守着，赵承晏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这两天他日夜不休的守在床边，亲自为他喝药，亲自替他擦洗身体，直到看到他脸色慢慢好转，深湖一般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梦到什么了？怎么哭了？”赵承晏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

    陆晓真费力地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快死了。”

    赵承晏不让他说这样丧气的话，道：“太医们就在旁边的房里候命，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不用担心，你只要乖乖听话喝药，身体过两天就好了。”

    陆晓真没接话，转过话头道：“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明明冬天已经来了，怎么还没下雪？”

    上一辈子他临死的那几天一直在等一场雪，可是他在的那座城市，冬天很少下雪。

    作为那场人生的最后一个心愿，他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仍然没有等到一场雪。

    赵承晏俯下身子轻轻的压在他的身上，道：“你要是觉得冷，那我让人再多添一床被子。等你身子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雪。每年冬天你想看雪我都陪你去。我们去最好的东郊山上看，那里刚好有梅园，可以一边看雪，一边赏花。”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陆晓真很少见他如此柔软的时刻，虚弱地笑道：“你现在一大堆事情，还有心情想着去东郊看雪。”

    王爷张开双手抱着人，又不敢用力，慢慢道：“宫里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听他这般风轻云淡的承诺，陆晓真莫名其妙心就安定下来了。

    “饿了吧，你现在身子虚弱吃不了大鱼大rou。我让人时刻备着小粥，我喂你吃些。”

    于是陆晓真被扶着坐起身子，一口一口吃着赵承晏喂过来的温热的粥。

    原本一切都在好转，明明气色身体都渐渐好了不少。可是两天后的一天晚上，陆晓真突然开始吐血，身上也冒着虚汗，一摸手脚冷的像冰块一样。

    赵承晏立即着急叫来宫里最厉害的太医守在床边，太医们皆是蹙着眉头摇摇头，看了半天，无计可施，扑通一声全跪在地上，向王爷禀告。

    “王爷，不知为何莫公子身上的毒突然攻进心肺。实在是奇怪，原先的毒明明已经排出来了，现在却突然加重了，原先的方子没用了。”

    赵承晏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地命令道：“立刻救他，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马上救过来。”

    太医们惊惧地低声交头接耳，围在床边写了一张张方子，配了一副副药，可是谁又没有把握。

    就是喝了这些药，陆晓真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陆晓真难得挣脱梦魇，清醒过来，拦着扬言要杀了他们的王爷，声音已经虚的不像话，还在安抚道：“别，别犯杀孽。”

    赵承晏把人轰出去，紧紧抱着他感受他微微颤抖地身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陆晓真话都说不利索了，刚想安慰她，就突然愣住许久。

    手背上滴上了一滴冰凉的液体，陆晓真不可置信地看着掩在阴影里的那张脸上若隐若现的泪痕。

    他不由得喊了声“王爷。”

    赵承晏没回应，陆晓真又喊了声“清严。”

    赵承晏猛地收紧了自己的双臂，许久才听见他微微颤抖的声音。

    “小樽，我求你，求你活下来。”

    陆晓真被惊的回不过神来，同时心领神会的感到心口一疼，如此剧烈，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清严，不要责怪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要因为我的事去责罚无辜的人。”

    陆晓真抬眼看了看窗外萧瑟的景色，仍然没有下雪。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你很快就会忘了我。”

    他陆晓真本来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离开像水过无痕一般不会留下多少回忆。

    往事重现，他那般辛苦又孤独的上一世也是这样的，除了几个同事短暂地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就再也没人记得他了。

    也好。

    不必留下什么，不必让人牵挂。

    “不，不行！”

    耳边有人拼命忍住呜咽声音的咬牙切齿。

    陆晓真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慢慢的离开rou体，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用力全身力气回抱着人同他做道别。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前所有光芒消失变成黑暗。

    最后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可是心已经不会痛了，这副身体也没有知觉了。

    原来也有人会为自己的死如此痛苦。

    陆晓真还在残忍的地自私想着，这样的话，自己这一世也不算白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