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万字的短篇合集们_序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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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引 (第2/3页)

生教。”

    他乐得应承这事儿,领着他先生天黑前回了城里正道上,到门口老榆树下时,月牙刚刚冒过房顶露一个尖尖。

    他喊先生,先生家的仆侍,开了门,喊老爷,他眼见着先生皱了眉头,一脸的不悦,他眼睛总是很好的。

    “我怕你死的。”

    吴白水把烦人的人挥走,关门前最后对门前侯着的人说,“好好活着。”

    幽幽的月光下,人的脸愈发青冷。

    他站在那里,轻薄得像个纸人儿,面上挂着笑。

    ——

    他再见这人和稀薄的旧情无关,只是凑巧去店里买些香烛。

    “你是……”吴白水仔细认了许久,才把躺椅子上好像没骨头似的男人同记忆里又甜又软的孩子对上号,“小……泩?”

    “唉,爷,您是?”

    “很久没人叫这名儿了,改名很久了,姓陈,名道仙,不过喊陈半仙的更多。”

    男人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起来走两步,瘦高个子,手里提一把黄扇,空白的扇面,嘛也没题。

    “嘿。见笑。”

    吴白水没应声,只是盯着人看,又狠皱了下眉头……“没什么,买点纸钱香烛。”

    陈道仙不很热情,由着他自己在店里乱撞,还总找不到东西,喊一声陈老板,陈道仙就动动身子,大体指个方向,哪哪的架子,哪哪的橱柜。

    只在结账的时候,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漂亮的眼睛里堆出几分笑意来,“水哥来买东西总不好收钱的。”

    “该叫先生了是吧,常来啊,您来我这儿东西都白送。”

    吴白水并没想占他这个便宜,“你也是开门做生意,赚钱吃饭的,没这个说法。”

    陈道仙拗不过吴白水,啪一声脆响,扇骨敲手心上,赫然一道红印子,他说,“那就送您些纸墨吧,这您总用的上。”

    是好东西,吴白水心动,陈道仙就大大方方地任人看,面上眼底都是赤诚,“也还有些古书字画,您不好意思带走,常来也好嘛。”

    他下班没事做就来找陈道仙坐一会儿,随便聊,姓陈的有好茶,棋艺也很不错,对坐蹉跎时光,恍然一下午就从指尖溜走了。

    他们后来搅到了床上去,陈道仙很漂亮,叫床的声音更好听,主要还是姓陈的不要脸勾引吴先生,还给人灌酒,灌迷魂汤。

    吴白水清醒后气的跟他动手,陈道仙也不躲不还手,由着先生打骂发泄。

    尖尖的下颌滴着汗,男人喘得很好听,他说,您要乐意,打死我都行。

    吴白水捏起他的脸左瞧右瞧,起先艳红掌印发酵成殷紫色,到底是个娇纵的少爷,动气也是六亲不认得狠。

    可对上那双难耐压抑,又亮着光的眼睛,吴白水只能遗憾地接受这人越疼越爽越来劲儿的事实。

    来光顾这家店买杂货的人不算多,吴白水观察了一下,一连几天都鲜有什么进账,无怪乎店面破败,陈道仙衣食很简。

    陈道仙做事从不避讳他家小先生,隔几个月接几单特殊生意,也让吴白水了解了街坊邻里一口一个陈半仙的喊是为什么,毕竟,陈道仙还是个道士嘛。

    来找上店门的人,都捧着金银,当面喊道长好声好气求着办事,背地喊半仙骂他不得好死。能找上他的人,也多半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用这些外门邪道。那这些事,又岂是好办的?

    但陈老板办事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他要的不是钱财,他要的是功德,因此伤天害理的事劝你最好别找他,毕竟因果轮回都报应在委托人自己身上,事办下去结果到底怎么可不好说。

    吴白水不知道会有人拿他当筹码换陈道仙帮忙……做那些事,莫说死了,下十八层地狱都嫌轻。可姓陈的终归是做了,满意的结局归客户,功德福报归白水,报应恶果都归他。

    1

    吴白水不懂的。

    他也很难相信,即便他见识过陈道仙凭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被人贩子拐走的姑娘寻回家。

    所以陈道仙说对了……他总是对的那一个。

    陈道仙在替吴白水挡煞。

    他很有幸,吴白水说不愿他死,要他好好活着,毕竟他先生一向不与人亲近,他如今被先生抓在手里过,也放在心上过。

    “小泩。”

    “仙儿,道仙儿——”

    陈道仙是过桥的时候掉河里淹死的,那天正下着暴雨,天气同他们两个出生的那天一模一样,算命地算准了他们两个一生同水分不开,所以小少爷叫白水,穷要饭的叫水生。

    那天吴白水打着伞去送回不去家的学生,回家过桥的时候脚滑了,跌了一跤。不过幸好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

    1

    陈道仙死了,享年二十九岁零三个月。

    后来,

    吴白水也死了,享年九十二岁整。

    ——

    引2

    摆摊,竹竿挑一幡,一面写着算命,另一面写着陈半仙。

    庙会嘛,小吴先生出来买点儿果子点心回去喂狗,狗崽子嗜甜,喂两块糖放嘴里,人能安分一点。

    打街边过,被人伸长的脚给冷不丁绊得一个趔趄,回头去看,就见人习地坐街边槐树下,一边铺开的白布上放着陈道仙过活的家什,什么签子,什么卦的,他不懂。

    拦客算命的人,同庙门前的同行打扮很不相像,既不是穿袍子的道士,也不是瞎了一只眼的老乞丐,就穿着他前两天领着去店里裁办的新衣裳,鼻梁上架着不知道换过第几副金框眼镜,细看镜片也已然碎了边角。

    “喂,先生,我给您算一卦吧。”

    1

    陈道仙笑得很自得,声音清朗,咧开的薄唇中露出齐整的白齿。

    这姓陈的,要是对着别人也能这般热情的话,就不至于闲坐一早上没什么来客了。一要怪他的着装太不专业,二就得说说他阴着一张脸,总不开口,躲阴影里,周身泛着森森鬼气,真要有什么来找乐子求安慰的人,瞧他这幅样子,也吓跑了,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吴白水身前身后都看了看,没什么人,这地方离集市中心已经很远了,心里想着这人必定是算准了,来这里候着的。

    “不算。”

    吴白水后退一步,离这祸害远一些,回一声抬脚就要走,“忙着回家喂狗。”

    陈道仙见人真要走,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人袖子,整个身子就顺势贴上去,“您家哪有狗啊,我住了这些天都不知道。”

    这里兴许要解释一下。

    前儿是年节,孩子们漫山遍野地撒丫子乱窜,口袋里塞着大人用剩下炮仗,这里点一个,那里点一个,把陈道仙家门口的柴火垛给点着了,连带着破败的房子一同付诸炬火。

    陈老板,过年歇业,傍黑天把店面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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