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访客 (第1/2页)

    夜晚，月色幽静，轻薄无声。

    点点繁星点缀在夜幕中，透露出一片宁静与祥和，然而便是这样的夜深人静之时，却有一支骑兵队骤然闯入了这偏僻的山谷。

    “咳咳……德里克……”名为卡兰·杜波恩的中年骑士身穿黄铜色盔甲，趴在马背上，全身的甲胄伴随着马匹的狂奔不断颠簸，“我们，我们是不是……”

    男人呼出的空气喷在面甲上，又反弹回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长时间的奔袭令他虚弱无比，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然而看着前面那个浑身寒意的身影，他喉头耸动了一下，终究是没能继续开口。

    ——眼前，身穿银色盔甲，正同样伏马奔袭的人名叫德里克·亨佐，是皇家第三骑士团的骑士长。不久前，他刚刚带领这些人从科特萨斯峡谷的一场惨烈厮杀中逃脱出来。

    这是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遭遇战，险象环生，200人的队伍血战到最后只剩下20余人。如果不是德里克险招尽出，让残余的人马杀出了重围，恐怕他们已经全部葬身于野蛮人的刀下，一个活着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卡兰名义上是德里克的副官，亲缘上却可以说是对方的舅舅，然而这种时候，他也完全不敢吱声，以免触了对方的霉头——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对方不爽到了极点，他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惹到了这个人，而被这个性情乖张的疯子直接算进战死者的名单里……

    又这样前进了几里路，来到一条河边，属于德里克的黑色骏马突然高高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嘶鸣。

    “——啾！”

    “呼……”不少骑士听到这样的声音，立刻长舒出一口气——这是停下的信号。果不其然，很快传来了骑士长隐带寒霜的低喝，“扎营！不许点火！”

    德里克的声音里并没有很明显的愤怒，但也正因如此，周遭的部下们才感到了担忧：他们这个头头从来快意恩仇，从不委屈自己的情绪，能让他心中的不快隐而不发，那可真是生气到了极点……

    只不过，长途奔袭的劳累已经让骑士们无心再去小心翼翼，命令一出，就听见各种喘息和盔甲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身上满是斑驳血痕和烧伤痕迹的骑士纷纷从马鞍上滚落下来，跌落一地——直到此时，才能看出这支队伍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是靠着一口气行军到了现在。难以想象他们之前是如何保持着整齐划一，一直就这么静默疾行。

    “……啧。”

    “月辉逆影”德里克·亨佐，王国成立以来最年轻的骑士长，看着自己训练已久的精锐手下最终只剩下这残破的二十几人，终于是不爽地哼出口气，最后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月光洒下，透过密集的枝叶，遗漏了一点辉光在男人的脸上——尽管只是这么恶劣的光线，也依旧无法掩饰他那极具攻击性的英俊面容：锋利的眉宇、高挺的鼻梁，汗水打湿的黑发一绺一绺撇在后面，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寒芒。

    男人惯常其实是副玩世不恭的轻蔑表情，然而此时的一切种种都让他异常不爽，最终表现出来的便只有深不见底的压抑和隐隐的愤怒。

    “嗯……”卡兰·杜波恩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身形微晃，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虽然他只是杜波恩伯爵——他的父亲——强行安排进这支骑士团里来镀金的关系户，可既然作为副官，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也不得不问。

    “那个……咳，德里克……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是说那些萨摩瑞克的疯子……”

    卡兰还在权衡措辞，却听到眼前的男人已经冷笑一声，转过头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了’，卡兰？”

    男人此时说话的表情堪称“迷人”，放在节庆假日甚至能引得无数城镇少女痴迷尖叫，然而卡兰看在眼里，唯一的情绪便是有苦难言。

    “呃……咳……”略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辈分比长官还高的副官松了松肩膀，尽量表现出无害的样子，“别这么紧绷，德里克，你瞧，我们不是已经安全了？”

    “这里离科特萨斯峡谷已经快有五个马时，那些野蛮人不可能还……”

    “……这是他计划好的，卡兰。”然而男人只是突然用淡漠地口吻说道，甚至没看卡兰的方向。

    “什……什么？”卡兰有些迷惑地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谁……”

    “呵。”德里克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嘲笑眼前人的愚蠢，还是对那个根本不在这里的人，“还能有谁？”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卡兰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野蛮人的祭祀日就是今天，也知道我们出现在那里会引发怎样的报复……”德里克慢慢说着，目光渐渐变得冰寒，“……所以他让我们去侦查情报，引动对方的士兵倾巢而出。这样他就可以利用鲁道夫对野蛮人的恐惧，轻而易举逼他交出自己割据的领土，完成自己在西边的布局。”

    德里克每说一个字，目光就更加森冷一分。但不知道为什么，卡兰总觉得那目光中的东西，比起仇恨，更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甘和恼火。

    “德……嗯……德里克……”卡兰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有些地忌讳般四处看了看，重又压低了声音，紧张道，“你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那可是三殿下的命令……！”

    “他的安排不可能有错，更不可能送你去死！尤其是你，他可一直对你……”

    卡兰还想说什么，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闭上了嘴——原因无他，只因为德里克眼睛慢慢转过来，看向了他，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和嗤笑。

    “‘你们’真的搞错了很多事情，我亲爱的’舅舅‘。”这一次，德里克语气里明显带上了更多的戏谑，“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重用我，是喜欢我吧？”这个“你们”显然代指的不是卡兰一个人。

    “呃……”卡兰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

    “他重用我，是因为他知道我会听从他的任何命令……‘任何’。”德里克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词，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嘲讽别人还是自嘲，“他知道我为了cao到他的屁眼，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才会一直把送死的活都安排给我，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月辉逆影’。”

    “……？”

    一瞬间，卡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等他慢慢反刍完德里克说的每一个字，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的表情终于从呆若木鸡变成了彻底的惊恐。

    “月，月神在上！！”卡兰几乎要失声尖叫了，“德里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下意识扭回头去观察有没有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样的发言实在是……太亵渎了……！

    “我说什么了？”德里克勾起嘴角，似乎终于从玩弄这位“舅舅”身上找到了一点乐趣，“你听见了，卡兰，我唯一听他命令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想——cao——他’。”

    “恭喜你，现在你是世界上第三个知道的人了。”

    男人的声音异常柔和，却完全就是恶魔的低语。卡兰反应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