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于墙【骨科】_11、滚。(剧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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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滚。(剧情) (第1/1页)

    叶永轲沉重的脚步离开铁索,黑夜追在后面,慢他一步,笼天罩地。

    被九百多人“践踏”过的铁索轻微摇晃,叶永轲回头望,看不见的江浪始终翻涌,看不见的孤寂空谷回响,看不见的故人再不归。

    “副将。”方青郁竟没离开,从一旁闪出来,干练的身形在一片灰黑中逼近。

    “青郁,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前头有片空地。”方青郁横臂一指。

    “行,青郁你先去休息,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方青郁直着腰,并起手指敬了个礼:“是。”随后小跑着走开。

    溅江喷起的水珠在头顶飞过,水声越来越响。叶永轲放下叶冬临,席地而坐,哥哥在他支起的军靴旁挨着坐下。

    石壁上跳跃着一团团黑乎乎的影子,石斛叶迎风飘荡,敲击潮湿的石壁。七里香气隐隐约约,在山间飘荡。

    那三位年轻人,叶永轲都认识,连他们平日里的情况,他都能一一道出。

    一个姓王,家里只有个老母,爹死了,又无姊无兄,就他一根独苗,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悲怆。

    一个姓李,听说是从外地迁来支队附近,指望靠着皇城吃皇粮,结果现在皇粮吃不上了,小命也丢了。

    一个姓姜,孤儿出身,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一根浮萍,到哪儿也扎不下根。

    “等安好军,我帮他们立个坟,再替他们探探亲。”叶永轲猝然开口。

    叶冬临拨开垂在眼前的发丝,顶着夜风点头:

    “应该的。”

    “他们不该命绝于此,是我害了他们。”

    这位副将饥疲交困,动作缓慢,食指点在地上扣扣挖挖,撬出一颗松动的小石子后,手臂猛地一扬,石子击破空气飞了出去,不知去向。那力道,像在投一颗将要爆炸的手雷。他正想扣第二颗石子,就听到身旁一声冷哼,扭头见几束月光落在哥哥头顶,洒在睫毛上,停在鼻尖。

    叶冬临身姿挺拔,一如多年前,油灯影影绰绰的光影下,那抹端坐于书桌前几乎不曾弯下的背影。一记闪着冷光的眼刀割过来,叶永轲仿佛又回到被哥哥管束的时光,他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易原谅他哥哥。

    “你,当了几年的兵?”叶冬临问。

    “……五年。”

    叶永轲抬头回应,眼睛渐次适应黑夜。这黑夜不全是暗的:天上高挂的月牙,悠闲散步的白云,万颗恒亮的星辰,以及播撒在峰顶、浪尖的银白……都让夜晚充满微弱的冷光。他的神魂滞留在回忆中,短短一瞬,想起许多事。回神之时,竟不知道屈膝坐在此地是为了什么。

    “兵当狗肚子里去了?长进呢?”叶冬临盯着他。

    寒森森的积水滴在叶永轲的后颈,他眼前摇摇晃晃,好似闪动着一条道路,它时宽时窄,时陡时平。

    叶永轲不说话。他知道,叶冬临看出了自己的犹豫与不安,他到底还是太年轻。

    “你是主心骨,既然作了决定,就不要扭扭捏捏,要进不进要退不退。你必须要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叶冬临站起来,往后走去,他垫脚去够山壁上的石斛,抓住石斛叶束一拔,挂在枝叶上的露珠淅淅飒飒落下来,滴上叶冬临guntang的额头。

    他将石斛塞到弟弟手里,说:“走。”

    弟弟伸出手接过,抬眼看他,头发凌乱,眼角闪光。

    叶冬临不喜欢看叶永轲这副样子。小时候那只被他爹摔死的小黑狗,断气前也用这种目光望着他。

    叶冬临撑开手掌,覆盖在弟弟的眼睛上,叶永轲却一愣,拽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问:

    “怎么这么烫?”

    “……”

    对视之间,叶永轲忽然凑上来吻他哥哥,清冽的气息如同浓雾般围上来,无孔不入。

    叶永轲捧着哥哥的脸,咬哥哥的唇rou,咬了上唇咬下唇;舔哥哥的牙齿,舔了上排舔下排……

    叶冬临推他,推不动,待叶永轲终于愿意放开时,抬头甩去一巴掌:

    “滚。”

    高山夜寒,九百多人蜷缩在单薄的被子下,做着不同的梦。

    叶永轲没睡,他守夜,搭起简易灶台,折了一点石斛,开始煮石斛水。叶冬临睡在火堆旁,枕着叶永轲褪下的上衣,盖了一床沾满寒气的被子。

    身体还未痊愈,今日受惊又受凉,他便发起烫。叶永轲将被角压在哥哥脚下,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柴火噼里啪啦地响,朝四周流淌炽热的温度。锅里水泡簇拥滚动,每一刻都有水泡破开,每一刻都有水泡生成。

    不知名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你歇我喊,青山里热热闹闹,到处都不缺乏生命与青春。他想,十里八乡内的某个山坡,一定藏着一大片七里香。七里奇香随风而动,压倒了山壁、江浪的潮湿腥气,花香倔强而霸道,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叶冬临睡不安稳,身下的石块高低不齐,有的尖锐有的平坦,都硌得慌,他翻来覆去,像热锅上被烫了脚的蚂蚁。

    “副将,该我放哨了,你去歇息吧。”一道人影走近,说。

    “好,辛苦了。一旦有情况,叫我。”

    交换岗位的兄弟点点头,正要跑开,叶永轲叫住他,指了指锅:

    “要不要喝一碗?”

    这个好兄弟有些窘迫地摇摇头,转身跑到另一个地方放哨去了。

    叶永轲目送他离去,无奈地叹出口气。

    水咕噜着,叶永轲盛出一碗石斛水,握着碗,等它凉下来。石斛,滋阴益肺,清热生津,能强健筋骨,生在有一定海拔的树干岩石上。像这种野生铁皮石斛,不仅稀有,且价格高昂。

    叶永轲本想摘给叶冬临补补……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哥哥的额头,发热者食用石斛只怕会加重病情。他眉毛拧起,仰起脖子喝光一碗水,然后灭了火星子,掀开被子躺下去。

    “出去。”

    叶永轲搂住哥哥,侧身一抱,哥哥就趴在身上了,“睡觉。”

    “你!”

    叶永轲贴在哥哥耳旁,抖着嗓子调笑:“不就亲了一下,这么大反应干嘛,我们之间什么没做过。”

    他的手顺着哥哥的腰滑下去,拍了拍哥哥的臀尖,被温热的身躯一烫,心也是安稳的。其中缘由说不清也道不明,或许因为叶冬临是他哥,他们二人血脉相连,一旦相触,心头便擦出一团青紫黄红的火焰来了。

    在寂寥的山河间,难得片刻安宁。

    怀中的叶冬临偏头枕在他肋骨上的胸肌上,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石块尖的棱角刺着叶永轲的腰椎、肩膀,但他全然不在意,他将厚实的手掌重新环上哥哥的腰,嗅着七里花香,悄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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