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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学坏 (第1/1页)
不严格地说,姜业勉强算个好孩子。 像他这种贫穷的单亲家庭独生子,父亲疲于工作,学坏只在一瞬间。姜业没有作jianian犯科地长大了,足以证明他秉性不错。功课也算中上游,在一天补习课没上过的情况下也算是伶俐。 即便有时候会闯点祸,也基本不是什么大事。 姜业给人的印象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偶尔调皮的男孩。 所以当班主任无意在姜业的书桌里看到了会所的小广告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就认定了这是其他同学对他进行的恶作剧。 班主任找姜业谈了话,在确定这件事并没有涉及到霸凌之后,就没有继续重视。 姜泽显在她眼里是个保守而踏实的男人,姜业的成长环境中没有那种不良影响,她完全不担心姜业会因为一张小卡片突然觉醒什么糟糕的意识,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联系家长的必要。 漂亮的脸蛋很容易获得人们的宽容和包庇,姜家父子都是得益者。 姜泽显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么洁身自好,姜业也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么乖巧。 单亲家庭的孩子学坏只是一瞬间的事。 姜业恶意地想:自己这是在有样学样。 小卡片是他自己放学之后想办法搞来的,点都踩过一圈儿了,价钱也打听过了。 姜业在做坏事上有一些非比寻常的天赋,他过去不做不是因为谨小慎微,也不是因为道德高尚,而是因为他没有需求。 现在他有这种需求了。 姜泽显最近回家的时间更少了,姜业很难见到他。 在确信了自己“希望你早些下班”的请求完完全全地被姜泽显从行动上也忽略了,姜业对父亲为了自己辛苦工作的愧疚之心也随着那个糟糕而潦草的十八岁生日一起结束了。 姜泽显不愿意陪他吃蛋糕,只愿意给钱。 那他就只要姜泽显的钱。 十八年摇摇欲坠已经快到最后一刻的父子关系能换多少钱是多少吧。 姜业很擅长撒谎,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以补课为由从姜泽显那儿骗来了一千块钱。 男人没有多问,疲惫的神态显得相当刺眼。 是你先不爱我的,爸爸。 所以我也不爱你了。 姜业当晚没有跑去会所。 在他翻出了那盒由于意外已经拆开用过的避孕套之后,忍不住回忆起那晚的所见,又硬了。 姜业很烦躁,他去冲了把冷水澡,压抑住情欲,再也没了去会所的兴致。 他死死攥着那一大笔钱,反复看了又看,最终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的小时候: 姜业小时候过的日子比现在要更拮据。他们一起住在一个好心人提供给他们的车库里,雨天会泛起潮湿的霉味,夏天会有根本驱不散的汽油味。 但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因为混血长相,姜业很少出去和弄堂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姜泽显当时也好像并不忙。 父子俩经常缩在车库里。 还很年轻的男人为了打发时间,总会教他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其实兴趣不大,也总学得心不在焉。 但姜泽显在教他“格斗”的时候会经常抱着他,这个认知让姜业很兴奋——这是他得到父亲拥抱的唯一途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姜业都误以为“格斗”是某种表达爱意的仪式。 小时候获得的来自父亲的爱大概源自于误解,但那也是爱啊。 姜业很知足了。 因为随着姜业渐渐长大,姜泽显连“格斗”都不愿意教授了。 那是姜业心中最为珍贵的唯一一段亲子时光。 姜业梦到了姜泽显教他“格斗”。 二人本该是亲昵的,但因为姜业总是做不好他教的动作,父亲一点点变得失望。 姜业受不了那种眼神,不断地道歉,希望这堂课程能继续下去。 年轻的男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业惊醒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雷声轰轰作响。 梦里的事情立刻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他忍不住想:姜泽显有没有带伞,如果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会不会找不到地方避雨。 姜业又闻到了那股地下车库的霉味。 姜业从包里掏了两块零钱跑到楼下公用电话亭拨号。 “爸……你今晚回不回来?” “有记得带伞吗?” “爸……” “我害怕打雷,你可以回家吗?” “……我想吃棒棒糖了。” …… 又一道雷闪过,姜业被突然的白昼晃得刺眼。姜业在玻璃的反光下看清了眼下的两道泪痕,不知是不是做梦时哭的,他突然听清了电话那头的忙音。 电话并没有打通。 姜业呆站着。 雷声慢悠悠地赶到。 姜业想:他也是被留在后面的那一个,像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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