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长雪_贰、名帖(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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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名帖(1) (第1/1页)

    三月,春末时分。

    清晨的南槐派食堂中,众弟子们正齐聚一堂用早膳。

    若是在平地上,这个时节已开始有几分暑气将至的暖热,但南槐派坐落槐山之巅,白天里虽然温暖,但清晨及入夜後却仍有几分冬日尚未褪尽的沁寒。

    因此大多数弟子们从用早膳、一直到早膳後的晨练时间,都是身着秋冬用的棉袍,等到早课结束後,再换成春夏的薄衫。

    虽说依派中衣容规定,三月起就一律要换穿薄衫的,但师执辈们也知道山上日夜温差大,穿着薄衫来参加早课,冷得手脚难以舒展不说,练得出汗了又怕要着凉,所以也就顺着弟子们去了,没有太严苛要求。

    但食堂角落里,偏偏就有一人,一身与众人格格不入的薄衫,正低头默默喝着碗里的热粥。

    虽说这人衣装与众人格格不入,却也没人因此多注意她几眼,毕竟打从入门以来,她便一直过着与众不同的日子,根本不差这点服装上的不同,她的格格不入,反而才教人习以为常──不是别人,正是步长雪。

    她双手捧着盛有热粥的瓷碗,以碗缘就口,小口啜粥同时,也顺道暖暖双手,好让等等练剑时手不那麽僵y。

    「你还真是Si心眼。」

    一阵无奈的慨叹声从前方传来,专注着喝粥的步长雪抬起头,看见慕容殊正捧着自己的那份早点,站在自己的长桌前方。

    慕容殊说得没错,步长雪敢此时就穿出了薄衫,绝对不是因为她不觉得冷、也不是她不怕冷,而是她Si心眼,认为派中怎麽规定她就怎麽穿,没有因为众人都苟且了,她就跟着苟且,就算清晨的沁寒,让她双手常常僵y得连剑都握不紧,却仍然不改她所认定的规矩。

    「要你管。」步长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将早点搁在自己对面的桌上,一副俨然要坐下的样子,她开口就想赶他。

    未料慕容殊眼明口快,抢在她之前先开了口:「你可别叫我坐别处,这食堂不是归你管,也别告诉我这儿有人坐了,我知道向来没人跟你一起用膳。」

    说完,慕容殊衣袍一撩,堂堂然地就落座了。

    「你──」步长雪瞠大了眼,瞪着眼前这人厚颜无耻地迳自喝起粥来,可慕容殊悠然自得,丝毫不理会步长雪鄙视的目光。

    步长雪想叫他坐到别处去,可环顾了食堂一圈,确实没看见其他空位。

    看来这慕容殊坐到自己面前来,也是不得已的。

    他待不待见自己,步长雪不知道,但步长雪是不怎麽待见慕容殊的。

    因为七年前掌门身故一事,她与众师辈们闹得不甚愉快,众人本以为她会因此离开南槐派,但步长雪仍是留了下来,直至今日。

    转眼竟然已经七年了……距离那件令她痛彻心扉的事。

    她无处可去或许是一个原因,但真正的理由,却还是因为盛无缺。

    打从盛无缺带她回到南槐派的那天起,她就认定了这里,就算盛无缺已不在,这里仍是他收留自己、曾经手把手地教自己练剑的地方。

    长雪,这段时日,你好好练这剑谱里的剑法,等师父回来验收!她还清楚记得,师父动身前去剿寇的那日,留下了一本剑谱给她,还m0了m0她的头,笑着和她约定。

    或许是因为师父再也不曾回来,承诺也一直未曾兑现,步长雪抱着那本剑谱,一练就练了七年,练到滚瓜烂熟、剑谱都让她翻皱了,她仍每天每天地练着。

    或许……就如慕容殊所说的,自己当真是个Si心眼的人吧。

    步长雪有些不是滋味地又瞪了慕容殊一眼,不喜欢这种被他说中的感觉。

    「g嘛呢?」慕容殊不明白她心里的曲折,不解地皱起眉。自己不过就是没位置了,坐到她面前来,犯得着这样三番两次地瞪着自己吗?

    「没事!」步长雪三口并作两口地把碗里的粥咽下,飞快收拾了碗盘走人。

    可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呢。

    离开食堂後,步长雪从後门窜了出去,穿过一小段树林,来到一座坟前。

    这是盛无缺的衣冠塚。

    步长雪日日都会趁着早课时间前,来到此处替师父上香。祠堂里虽然置有盛无缺的牌位,由派里打杂的弟子日日上香拜饭,但步长雪不喜欢在那儿为师父上香,因为容易遇上霍征鸿。

    她对慕容殊还能说上几句话,是因为她并非真的讨厌慕容殊这人,只是因为他身为霍征鸿的徒弟,教她看不顺眼罢了;但对霍征鸿,她此生都无法再原谅。

    整整七年,她不曾与霍征鸿再说上半句话,甚至没给过他好脸sE看。

    大概就是自己这副对师辈目中无人的模样,不只其他师叔、连门中同侪都看不惯,甚至就像慕容殊所说的,连用膳都没人想跟自己坐一块儿。

    步长雪不怪他们,因为他们不能T会。

    他们不能T会,面对一个曾经在危难中解救自己,又给予自己容身之处、甚至手把手教着自己学剑的师父,步长雪有着多深的孺慕之情。

    他们不能T会,因为他们不像步长雪一样从小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不明白她有多倚赖盛无缺这个生命中难得对自己好的人。

    他们只是惋惜南槐派凋零了一代剑艺奇才,可她步长雪,失去的却是生命中仅有的一点温暖。

    他们能懂,才怪。

    步长雪愣愣看着那块刻上「盛无缺」三字的墓碑发呆,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竟默默Sh了。回过神後,她抬手抹去眼泪,随手清了清衣冠塚边的落叶後,便转身离去。

    以往,她离开盛无缺的衣冠塚後,便是前往自己习惯练剑之处,开始晨练。但今日,她走往的却是南槐派的大厅。

    因为,就是今天了。

    她记得,七年前的这一日,正是师父盛无缺收到天下剑试主办大会寄来剑帖、要求各门各派推选代表参与剑试的日子。

    天下剑试七年一度,而上一届的剑试,南槐派因突然遭逢掌门意外身故之事,最终缺席。

    若步长雪记得没错,这一届剑试的邀请帖,应该会在今日送至南槐派。

    过去七年内,她孜孜矻矻地勤练剑法,却因为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从此没了兑现约定的机会。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有了一个念头。她想,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向师父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要用师父的剑法,替他出战未及出战的天下剑试,替他夺得他未及夺得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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