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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坏心思 (第2/2页)
不仅不上台面,更怕母亲气闷:他们傅家的所有遗传基因居然只有“调戏小保姆”这最为低劣的一条得到完整传承——从爷爷傅同山开始,家里的女性保姆没有一个逃过魔爪,七八十岁的老头忘记吃饭也不忘“不经意”地碰一下保姆的胸或屁股;父亲傅新国则是明目张胆地当着家人的面与十七岁的小保姆梅英眉目传情,彼时的梅英只比傅元清大三四岁,脸上就已经显现出她那“做傅家夫人”的野心。而梅英“傅家夫人”梦碎于她发现自己怀孕那天,原因无他,孩子不是傅新国的却是傅元甄的。每每想到此傅元清都忍不住抚掌大笑,老子和儿子看上同一个女人,居然被尚未成年的儿子抢先在这肥沃土地播上了种,播了种不说还被这女人在生下傅锐的五年之后以此为要挟换来傅家儿媳妇的身份。虽然儿媳妇的身份仅仅维持了一年左右,但她分到的钱却不少。确切地说,是封口费。 这诅咒般的遗传基因让傅元清感到讽刺又可笑,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千疮百孔的废物,无所谓身上再添一个疮,但是傅锐还年轻,傅锐能打破这个诅咒吗?“我看难。”傅元清自言自语,幸灾乐祸。 回信不能写小保姆陈雪扬,那么就写点琐碎的吧,他告诉母亲天气暖了所以腿不总疼了,腿不难受身上其他地方也就跟着舒坦;他还说自己有去乖乖上班,但是开车的时候不当心和别的车蹭了,车送进了修理厂,花了好大一笔钱。这是半句谎话——车蹭了是真,送进修理厂和花了大钱是假。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母亲自己很穷,过得拮据,望母亲能接济一点。 盖上钢笔盖前,傅元清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对于八岁生日的回忆,于是又在信纸上添了几句话,问母亲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件事,另外,还是没有姑妈的消息吗? 这次的回信难得的用了一整张纸,傅元清照旧拎起信纸吹干墨迹,然后塞进信封,仔细贴上邮票,让陈雪扬帮他投到邮筒里。 陈雪扬畏畏缩缩地进了房间,又畏畏缩缩地接了傅元清递来的信封,傅元清猛然出手作势要抓陈雪扬,吓得陈雪扬浑身一颤。 傅元清哈哈一笑,说:“快去吧。” 陈雪扬出了门,傅元清就去一楼和朋友们玩乐。今日罗舟也在,罗舟见傅元清来,自动让了座位给他,自己则搬一把凳子坐在傅元清身边,紧紧贴着。其他三位牌友和罗舟开玩笑,说他是小跟班,傅元清在罗舟答话之前说:“人家罗舟是做善事,不忍心眼睁睁看你们把我赢光。” 几个人笑笑闹闹,半小时就过去了。傅元清听陈雪扬回了家,便叫陈雪扬续水。 他见陈雪扬进屋的时候快速瞥了一眼在坐几位就低头出去,知道男那孩肯定心里发怵,毕竟方才被他用这几个人半实半虚的经历吓过。 输光罗舟的钱之后,傅元清站起身不玩了。罗舟也不恼他,只无奈说他一点进步都没有,千万别到外面玩,小心输得倾家荡产。傅元清说:“怕什么,你肯定会接济我的,对吧。”这话其实带着点调情的意味了,傅元清理智上知道最好不要和罗舟调情,但是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了。 他离开休闲室,去了后院呼吸清新的空气。 后院安静,风声和鸟啼声纷纷入耳,很适合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便想到刚刚写信时向母亲提到姑妈,于是关于姑妈的记忆不可抑制地就老在眼前浮现。姑妈回南城后不到一年就去了别的城市,他记得姑妈离开之后傅新国的暴怒持续了好几天,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光。傅新国不分日夜地发脾气,有时兄弟俩半夜两三点都会被傅新国的叫骂吵醒。在这场风暴中,母亲从始至终都在沉默,尤其是傅新国问“傅曼君被你藏到哪里去了”的时候。 小时候的他不懂傅新国为何暴怒、为何反复问母亲这个问题,因为很显然,母亲也不知道姑妈去了哪里。现在他长大了,感觉真相好像从迷雾中自动显现了出来,不过此“真相”到底真不真还不能下定论,没有证据支撑的“真相”不过是一个幻影。他担心幻影是自己早已扭曲的心理的投射。 “姑妈。”他悄悄唤出声。这两个字很久很久没有从嘴里发出过,有点生疏,还有点难为情。姑妈是个大美人,比母亲更明艳。傅新国的师父曾说周窃蓝和傅曼君是青花瓷与彩琉璃。许多年过去了,他对这个形容还记忆犹新。 他想,如果姑妈来家里,肯定会喜欢自己这个小院的。 小院在几个月前还是一片荒芜,傅元清对花草园艺毫无兴趣,因此从没管过这院子,也基本不踏足。陈雪扬来了之后,每天都要在院子里呆上一会儿,开始是拔掉杂草、扫走落叶、运走垃圾;院子能看见地面后就弄了几盆小花来,那时小花还只有花苞,看不出什么美,现在花都开了,红的黄的紫的粉的,傅元清叫不上名字,但看着那一簇簇五彩缤纷就感觉心情舒畅。上个星期陈雪扬又给小院添上两把椅子和一个圆几,悄悄添的,没找傅元清要钱。 傅元清相当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欣赏眼前的花和远处的树。要是身边坐个向嘉梁就更好了。想到此,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身旁空缺的座位发给向嘉梁,说:小雪扬在院子里弄了椅子圆几,你有空了来看看吧。 当晚向嘉梁真的来了,在陈雪扬准备晚饭的时候先去后院看看,对这惬意环境赞不绝口。 吃饭时向嘉梁当着陈雪扬的面又夸一遍后院改造得好:“替阿清谢谢你了。” 陈雪扬扯扯嘴角当做回应。向嘉梁说:“小雪扬,你气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 陈雪扬摇摇头:“没有。” 傅元清给向嘉梁夹一筷子鲈鱼,说:“你看谁都像生病。” 向嘉梁抿唇笑笑,看看傅元清又看看陈雪扬。陈雪扬与他对视的眼神一直没收回去,头一次这么锐利,钩子似的,大胆而且古怪。 最后还是陈雪扬回避了,低头扒拉两口米饭,方才心中涌起的一股暖意逐渐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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