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修途》_第一章|檐下少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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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檐下少年 (第1/1页)

    林凡坐在村口的石埂上,背靠一棵老杨。风从田间拂过,稻穗像人群点头,他却看着一整片蓝得乾净的天失了神。

    村里喊他「阿石」,这小名是他爹取的——孩子生得瘦,怕扛不住,就盼着像石头那样结实。

    林家在石柳村靠东头,房子不大,院里却总有檀木、楠木的香味。林凡的祖上是木匠,在县城开了好几家木器铺。爹林魁是庶出,年轻时脾气直、嘴笨,不会应酬,便带着妻子叶秀搬回乡下,靠一手细致手艺养家。

    村人尊他手稳心细,连祠堂的太祖牌位木匾都请他刻;但说起读书,大家又会提林凡——这孩子Ai书,脑子灵巧,是先生最省心的学生。

    「阿石,今日读到哪儿了?」院门「吱呀」被推开,林魁叼着旱菸,边拍木屑边问。

    「《大学》後两章,还差些。」林凡起身,把书合上。他知道爹在意县里的春试,也知道爹心底那句不说出口的话:别学我,一辈子困在村里。

    叶秀端菜出来,笑着打断丈夫的叮咛:「行了行了,少说点,饭都凉了。阿石又不是不懂事。」她把碗里不多的几块r0U夹给儿子,眼里是藏不住的疼惜。

    林凡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爹,四叔这两天该到了吧?」

    林魁「嗯」了一声,眉梢却抑不住喜悦:「差不离。你四叔b爹争气,在族里办事讲信誉,还常把县城的活儿往我这里带。你娘备的山货都打好了?」

    叶秀笑说:「早收拾妥当。你四叔人厚道,这些年多亏他照看。」

    话没落地,院外便传来马蹄轻响,一串爽朗的笑声先闯进来:「二哥,开门!」

    林凡几步窜到门口,见一个肩背结实、眉眼开朗的中年汉子,正牵着马车站在日头底下。此人名林柏舟,是林魁的四弟。

    「阿石,又长高了。」他拍了拍林凡的肩,把怀里的两本线装书递过去,「路上看着像你Ai读的笔记,拿去。」

    席间闲话过後,林柏舟忽然正sE,端起茶盏,向林魁夫妇道:「有件事得提前说。青衡宗今年开山收徒,族里凭生意往来分了三个推荐名额,分到我手上一个。」

    林魁一愣,旱菸在指尖颤了一下:「青衡宗……那可都是会踏云行风的仙人。」

    林柏舟点头:「说好听是名额,其实也就是让孩子去试个缘分。读书好的未必合适,拳脚好的也未必中,讲究个骨清、心正。我家那小子虽莽,让他去就是折腾。倒是阿石,我看他心里有根线,拉得住自己。」

    叶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劲儿抹眼睛。林魁反倒站起来,伸手要行礼。林柏舟忙把人扶住,笑骂:「你这是g嘛!我娘走得早,年幼多蒙二嫂照看。我让侄儿去试,是我该做的。」

    林凡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问:「四叔,仙人真能在天上飞吗?」

    林柏舟望向院外的天,笑意里带点向往:「见过几回。人家足尖一点,衣袂先过墙头,影子才贴地。你若有那份命,自然能见。」

    短短一句话,在林凡心里落下去,像在静水里投了石子,波纹层层外扩。

    消息在村里传得很快。石柳村不大,一只小黑狗生了几只崽都能传遍三里地,更别提青衡宗收徒推荐。乡亲们提着J蛋、带着芝麻糖来道喜。林魁推不掉,规规矩矩收了礼,回礼却更重,说欠不得人情——往後阿石若真有出息,谁也不能说林家薄待。

    过了几日,林氏族里的人也陆续来了。当年有些人看不上林魁,如今却笑脸盈盈。林魁不冷不热,只把礼数做足。又托先生写了请帖,在村中空地摆了百来桌。先生姓朱,瘦高,袖口常沾墨。他不肯收钱,只笑说:「日後若有人问起,就说阿石是我教的,够我吹一辈子。」林凡听了,红着脸点头——这话既真,也暖。

    宴上人声鼎沸,牛骨汤咕嘟冒着泡,孩子们追着跑。林魁挽着儿子,逐桌致意:「多谢多谢,都借你们的吉言。」

    将近h昏,又有马车停在村口。一位鬓发半白的老者先下车,衣襟整洁,眉宇间透着族中长辈的持重。他唤林魁一声:「二弟,恭喜。」

    他身後跳下一名少年,十六七岁,剑眉星目,衣带萧萧。少年名林宴,是长房的独子。

    「这位便是阿石?」老者打量了林凡一眼,含笑道,「机会是机会,但仙门收徒,讲究的是缘法。」

    少年林宴把玩着腰间玉佩,淡淡哼了一声:「缘法也是要看人。宿尘真君已相过我骨,我这名额是内定的。表弟还是别太盼,到时候摔得重。」

    场面一滞。林魁脸一沉,刚要说话,林凡先一步对那少年拱了拱手:「但愿日後能在山门内同窗,也算我有福。但如今未试,不敢先认输。」

    这句话说得不浓不淡,既不卑也不亢。老者看了林凡一眼,点了点头,拉着自家儿子往席间去了。林宴走过时,仍朝林凡丢下一句:「别做梦。」

    夜深人散,地上满是纸屑与酒迹。林魁难得多喝了两杯,坐在门槛上,拍着儿子的肩:「阿石,试就是了。选上最好,选不上,咱明年去县里赶考,一样过日子。」

    林凡「嗯」了一声,心却沉下去,又在x腔里慢慢撑开。他回房时掀帘子的手有些发热——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那个站在石埂上望天的少年,终於要往外走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林柏舟就到了。他急匆匆喝了口热水:「不得久留,明日一早青衡宗的人到城南,得先去会合。」

    临行,叶秀把包袱塞到儿子怀里:「里头有两件新衣,还有你Ai吃的甘薯饼。出去在外,少说话,多看人。」她说到一半声音就抖了。

    林魁把旱菸磕得山响,却只说了句:「走吧。记着姓林,记着回家的路。」

    林凡转身上了车。马蹄踏出村口那条长坡,他忍不住回望。院里的晾衣杆还挂着未乾的布衫,灶台冒着薄烟,父母站在门下,像画里的人,远远地、静静地看他。

    风从耳边呼过,他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风抬起了一寸——那不是飞,但b站得更高一点。

    车轮压过石板发出均匀的声响。前头是县道,再往前,是青衡宗的山。林凡m0了m0怀里那两本书,深x1一口气。

    他不知道所谓「仙缘」究竟是哪一刻落到人身上,但他知道,自己的那一刻,也许就从这条路上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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